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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60-寻找英雄-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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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川    
    这是一本抗战的口述史,然而关于“战”却说得少,关于生活的点滴却说得多,年代上则从民国延伸至今。为什么要说到今天?因为不说战后之事,便无从参照、无从反思,更无从斗胆加上一个“史”字。出版社的编辑嘱我自己为书作序,真不知该如何下笔。他说,把你们拍片时的点滴与感受写写就行了。此书缘起于我们在央视做的一部电视文献纪录片《寻找英雄》(播出时,根据上级意见,改名为《儿女英雄传》)。但此书非彼片,可能要沉得多,也重得多。先从怪异之事谈起吧。2004年10月,桂林,我们拍摄《寻找英雄》的“处女航”。时,桂林三个月滴雨未下,在七星岩三将军墓前,我提议摄制组一起为抗战中为国尽忠的烈士鞠躬。    
    三个躬刚鞠完,忽暴雨如注。同事戏言:“有冤情啊!”此后半年,重庆、昆明、腾冲、柳州、广州、常德、上海、香港;大江南北,我等行必风雨相伴。我告诉女友我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她不信。2005年2月,她随我去东京收集资料,此前日本岛还温暖如春,就在我们到的当晚,天上竟飘下雪花,她说:莫非他们的神灵跟到这里了?类似怪异的事情,日后又从陈玉芳女士口中听到。她说她过去怕走夜路,自从承担常德细菌战对日诉讼工作后,竟不再害怕。诉讼道途漫长,她屡受挫折,一度萌生退意。一晚,走在夜路上,一位不认识的老人突然拦住她说:“闺女,地下的那些人会感激你的,他们没有得到的东西,你给了他们!”陈玉芳为人刚烈,说到此时却动了情。    
    我想,在内心深处支持陈玉芳直到今天的,还是这出“鬼神之说”吧。鬼神本出于荒诞。但当你做着一件极艰难的工作时,内心最深处总需要一点安慰。恐惧、惶惑如何释然?环境不给你的,只有从那冥冥之中去找了。有一句话:“一代人只能做一代人的事情”。此话可理解为量力而行,也可理解为尽忠尽责。在长达一年拍摄、制作《寻找英雄》的过程中,我们摄制组一边在“道听途说”,一边在尽量记录下这些即将消失的身影走过的轨迹:一张张八九十岁的面孔,一段段闻所未闻的故事;烦琐的细节、尘封的记忆。我辈无德,怎敢妄评前代是非。所做的,只有保留这些珍贵的口述同时,在背后加上一个个问号。2004年,在南京采访李秀英的女儿陆玲时,她提到一个细节:1995年,李秀英第一次踏上与她有着深仇大恨的邻国,为自己伸张正义。    
    在回国的飞机上,陆玲问她此行做何感想,她说:“日本人还会回来,我们还要输。”听到此话,当时我的情绪竟无法抑制,在陆玲面前泪流不止。我还记得,民国三十四年国府中央电影制片厂制作了“日本递交投降书”的新闻短片,片中的解说员激动地说道:“记住这一时刻吧,这里见证了一个民族的兴起,和另一个民族的衰败。”    
    却为何,1995年、2000年李秀英和我分别从日本踏上回国路时,却有着同样的感受?2005年2月,在昆明,远征军老连长董嗣勋对我说,1944年攻打高黎贡山时,日本人的每个战壕、每个掩体里,都有尸体,他说:“我们从抗战时就嚷嚷‘与阵地共存亡’,但到了战场上,真正有几个做到的?但小日本就做到了。”我在日本留学数年,只得到一条经验:积累的力量是多么可怕!有的人一切从细节做起,有的人却一切从大话说起。史书载,甲午之前,举国叫嚣惩罚倭寇,不惜与之一战,只一人大呼“不可”。    
    此人叫李鸿章,此时,深谙国际形势之人,举国无出其右者。甲午战败,李老人头顶“卖国”骂名赴日本马关收拾残局,日人评他“以一人敌一国”。    
    时至今日,我泱泱中华大国,“以一人敌一业”者又何其之多:我们永远是十个出主意的,一个办实事的。与其如此,不如主意少出一些。出国旅游如今如此风行,有机会去日本和欧洲的朋友可以留心一下,看看他们屋子的墙缝是不是笔直的,然后再回来看看我们自家的墙缝,有几条是笔直的?我们到底是不屑于把墙缝抹直,还是连墙缝都抹不直呢?又想起几个细节:九十一岁的董嗣勋在采访的最后说:“我为自己能在抗战中贡献出一点微薄的力量而自豪,这就是我一生为人的代价,虽然,个人、家庭遭到了很多不幸。”那么,这“不幸”又缘何而生?国歌词作者田汉先生的女儿田野,粉碎“四人帮”后,在南京街头偶然听到了恢复后的国歌,竟大哭不止!她所哭为何?曾在腾冲血战中出生入死的老兵李万芳如今双目失明、衣衫褴褛,当他摸索到我递给他的一百元采访费时,竟要跪下!他又何以至此?日本律师一赖敬一郎问我:“为什么作为受害国的中国,关于那段历史的研究做得反不如加害国日本细致?”我沉默以对。    
    每次听到某地又一个侵华日军罪证资料被发现,我都觉得是“耻辱”!我们早干什么去了?在那些背景空洞、弥漫着盒饭气息的资料馆、档案馆里,我们摄制组为了得到那点“残枝败叶”花费了多少银子!馆藏品以天价出示,民间收藏一旦入库,真如肉包子打狗!某著名馆长却拿着国库银两,以研究为名,请地方官宦周游列国……“以史为鉴”,对着历史这面镜子,我们照出了什么?2004年12月3日,在南京鼓楼医院,李秀英已是弥留之际,最后一次面对媒体的她在我们镜头前掉下了泪。每次我重看这个镜头都想大哭一场。    
    李秀英的赴日诉讼律师刘惠明曾对我说:“关键是,我们是把李秀英是当成工具看待,还是当成一个人来看待?”这个问题深深刺激了我,我也在扪心自问:作为一个职业媒体工作者,我是把她当成一个人来拍摄,还是当成一个工具来拍摄的?我希望在这本书中呈现的,是一部“活生生的”人的历史。因为我们找到的,其实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英雄”,他们都是普通人,是“幸存者”,是大历史中的小人物,是“沉默的大多数”。他们的声音不会发聩震聋,却是我们长久忽视的。这些普通的声音、真实的细节、挚情挚性的低语是从一个个曾被欺凌,但知道抗争;有血性,但日后又被侮辱损害漠视过的灵魂内发出的。本书仍取名“寻找英雄”,这是为了尊重此片策划尹韬先生的本意。感谢这部片子的总编导陈真先生,没有他的理解、支持与指导,就没有这本口述史。感谢林平芳女士,正是她用孜孜不倦的努力,成就了本书大部分繁杂的文稿。还要感谢剧组的同仁编导程峥、摄像赵世卓、高忠,制片朴英乐女士;感谢桂林档案馆的凌世君女士,是她推动了本书的出版。感谢南京师范大学南京大屠杀研究中心的张连红先生、北京大学历史系徐勇先生,他们为本书提供了无私的支持。在本书成稿之时,已有六位我们采访过的老人与世长辞,谨以本书作为我们对他们永久的感怀!    
    2006年4月19日于北京


悲歌漓江两次逃亡(1)

    白壁(白腾飞之子):    
    我们老家在北京。我们住在石驸马大街,院子有三十亩地那么大,分成东西院儿,有亭台楼阁。当时一个月月租是六十块大洋。我父亲白腾飞(1890—1948,回族,桂林人。曾留学日本东京帝国大学。1924年回国,先后任教于无锡国学专科学院、北京大学、暨南大学。抗战爆发后回桂林,1938年任广西大学校长。1940年任国民政府监察院监察委员。在任期间,调查政府官员违纪贪污案件和消极杭日行为,曾上书蒋介石痛陈时弊。——编者注)曾经在日本留学十一年,说一口流利的日语,一直在大学里当教授,也算是文化界的名人。小时候记得他攒了很多字画书籍,有一间屋子那么多。    
    1937年7月,我们全家正好不在北平,乘船去威海度假了。船靠岸后,报纸卖号外:“七七事变”爆发了,我们很快返回北平。当时城里已经有日本人了,他们通缉我父亲,要他出去帮日本人做事。我父亲当然不愿意,想流亡香港。那时我母亲正怀着我六弟,没办法跟他走,只好让我父亲一个人先走。他化装后到了前门火车站。日本宪兵把守得很严,他恰巧碰到留学时候的日本同学。他们过去是很好的朋友。真没想到,那个人在北满铁路局做官。父亲说自己有病,准备到北戴河去休养,那个日本同学说:“那你就坐我的车走吧,我送你到北戴河。”父亲说:“我想坐船去。”他说:“那我就送你到大沽口。”他还对父亲说,两国开战了,你要没有地方去,就来北满找我。就这样戏剧性地,父亲乘船从大沽口去了香港。    
    父亲走后,母亲带着我们还留在北平。我那时候十来岁,记忆当中,北平还是挺乱的,不过那个乱的程度呢,日本人还能镇住。卢沟桥一仗以后,城内就听不见枪响了,大家只是说少上街,街上净是日本兵走来走去,汽车开来开去。那种气氛让人感觉,反正是这个国家不行了,好像要亡国了一样。    
    母亲生下了老六,刚满月,我们就准备离开北平。走的时候,字画书籍全扔下了。那时候日本人检查很严,带不走,全完了!上车还是按座位坐下,还有卧铺,逃难的人也不是很多。大概是1937年12月吧,我们全家乘火车先到塘沽,然后又乘船到了香港找到父亲。    
    我们在香港住在最好的半岛酒店,呆了一个星期,大概在1938年元旦的时候,我们就来到桂林。父亲当时就认为香港早晚也有一战,而桂林地处西南大后方,日本人不会很快过来。当时的文化人基本都集中在这两个地方:香港和桂林。虽然战乱不断,但一直到1944年,我们全家都没有离开过广西。    
    刚到桂林的时候,我们家的东西仍然很多,连人带行李运到了两大卡车。桂林当时物价天天涨,一天一个价,但金库还算是满的,用广西的毛钱就可以买到金子,还算歌舞升平。穷人一般不来,都是有钱人为避难而来。刚开始,日本人的飞机也不经常来。桂林有一个防空司令部,武器虽然不是很好,但还有一些高射炮和机枪架在山顶。日本飞机要投弹就得俯冲下来,桂林山多,飞得太低了,容易撞在山上。日本飞机来了,警报一响,人们就跑到山洞里去了。他们也就是胡乱扔几个炸弹,炸死炸伤的人不多,炸毁的建筑物也不多。轰炸完了,还有人把自来水管子挖出来,打磨一下接着卖,发战争财。    
    我父亲一生从事教育,全家到桂林之初,邀请他的人就来了。黄旭初当时是广西大学的代校长,他一定要我父亲当校长,他说:你作为一个学者、作为一个名教授,又是广西籍,你不担任校长,谁担任?父亲开始不肯,后来想想,也应该为家乡做点事,便同意了。接任的时候,他们有约在先,你让我当校长可以,教学你不能干预。黄表示赞成。父亲想按照北平大学的模式来搞广西大学。北平大学和北京大学那时是两回事。抗战爆发以后,因为估计到学者和文化名人早晚会往桂林这边,父亲就给一些人发了聘书,聘了像李达这样的进步文人。国民党里就有人说,这个白腾飞要在桂林搞“红色大本营”了。    
    李达是曾经上过国民党通缉名单的,共产党十一人小组的成员之一。我父亲聘他,国民党桂系很震惊。虽然桂系有反蒋的一面,但它也有反共的一面。他们害怕白腾飞真的在广西大学搞起一个“红色大本营”。于是父亲的校长职务很快便给免了,他在任为期不过一年多一点。而有一些教授接到聘书来了还没上任,像李达来了以后,课都没上。这样的人很多。广西省政府不负担他们的费用。我父亲就自己掏腰包出路费,让他们回去。为什么他这一生对朋友、对学生如此厚道呢?他有一条信念,钱我有,但不能够留给子孙后代,留给子孙后代就是害子孙后代。他最后死时,连埋葬费都没有。    
    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香港沦陷了。大批进步文人来到桂林,桂林几乎成了抗战文化之都。桂系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也开始实行了比较开明的文化政策。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44年3月。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不久,日本人的海上的运输补给线被美国人切断了,日本本土也面临着美国B…29轰炸机的威胁。1944年春天,日本人突然动员五十万兵力开始了打通大陆线作战,从1944年春天开始短短几个月时间,日本人就横扫湖南、广西,进逼桂林了。惨啊!老蒋命令桂林死守三个月。当时从军事上讲,桂林四面环山,易守难攻,守好了,三个月不成问题。桂林的司令长官是张发奎(广东人,时任第四战区司令长官,负责两广抗战。——编者注),军团司令是夏威(广西人,从军后参加了广西境内的多次混战,成为新桂系主要成员,1939年任第十六集团军总司令,后参加桂南会战。——编者注),守城指挥是韦云淞(新桂系主要将领之一,桂林城防司令官。——编者注),他们都是特级上将、能征善战的人。    
    那时候我已经初中毕业了,事情记得很清楚。在日军逼近桂林的时候,大家就开始逃难。是韦云淞下的撤退令,当时还不叫撤退,叫“疏散”,方向是四川。开始是发警报,通知全城要撤空。那种感觉现在的人想象不出来:你要不走的话就要挨枪子儿。虽然还听不见枪响、炮响,还没到这种程度,但是很慌乱。    
    这是我们全家经历的第二次逃难,北平的逃难还没有这样的恐惧感,那时只是想往南边跑,知道到南边有我父亲,而桂林的逃,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逃到哪年是个头儿。我们全家要离开的时候听说快没火车了。谣言一会儿说这边打,一会儿又说那边打,可是谁也没听到枪炮声。非常恐惧!


悲歌漓江两次逃亡(2)

        
    我们坐的火车挂的是两广监察使署牌子的专列,走得算是比较早的。火车是里三层外三层,上头下头,连车轮子底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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