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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罗妮卡决定去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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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她所愿,他回来了,孩子们也可以进入教授斯洛文尼亚语的学校读书了,战争的威胁转移到了毗邻的克罗地亚共和国。
  三年过去了,南斯拉夫与克罗地亚的战争又转移到波斯尼亚。这时候,塞尔维亚人进行大屠杀的罪行开始受到揭露。
  泽德卡认为,因为某些疯子的胡作非为而把整个一个民族视为罪犯是不公正的。她的生活开始有了一种她从末期待过的含义:骄傲而勇敢地捍卫她的人民。她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在电视上露面,组织报告会,然而这一切都毫无结果,至今外国人依然认为,所有的塞尔维亚人都要为大屠杀的暴行负责。然而泽德卡知道,她已履行了自己的责任,没有在困难的时刻抛弃自己的兄弟姐妹。她的做法得到了斯洛文尼亚丈夫、自己的孩子以及那些不受双方宣传机器摆布的人们的支持。一天下午,她从斯洛文尼亚伟大诗人普列舍伦的雕像前走过,不禁想起了诗人的一生。三十四岁时,诗人有一次走进了一座教堂,看到了一位名叫儒利妞·普里米卡的年轻姑娘,并狂热地爱上了她。像古代吟游诗人那样,他开始给她写诗,希望能娶她为妻。儒利妞出身于一个上层资产阶级家庭。除了在教堂里意外地见到她一面之后,普列舍伦再也未能走近她的身边。但是那一次的相遇却使他产生了灵感,写出了最好的诗篇,还以姑娘的姓名为中心创作出了一则神话故事。在卢布尔雅那中心的小广场上,诗人雕像的双眼注视着一个方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会发现刻在广场另一侧一间房屋墙壁上的一个女人的面容。儒利妞当年就住在那里。即使在死后,普列舍伦依然永久地注视着他那无法得到的意中人。倘若当年诗人更加努力地去争取呢?
  泽德卡的心猛然一阵乱跳——也许是发生某种不幸的预感,可能是她的孩子们出了什么意外。她急忙跑回家去,看到孩子们正边吃爆上水化对有电视。
  然而她的忧伤却并未消散。泽德卡躺下来,睡了近十二个小时,醒来之后便没有了起床的欲望。普列舍伦的故事使她第一个情人的形象重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分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过他的任何消息。
  泽德卡自问道:当初我是否坚持得足够呢?我没有寄希望于事情朝我所期盼的方向发展,相反却接受了情妇的角色,应该这样做吗?我曾执著地为我的人民而斗争,是否也以同样的执著为我的第一次爱情而斗争了呢?
  泽德卡自信答案是肯定的,但依然无法使忧伤消散。从前被她视为天堂的东西——邻近河流的住所、爱着她的丈夫。电视机前吃着爆玉米花的孩子们——开始变成了讨厌之物。
  今天,在经过多次太空旅行和多次与有学识的灵魂相遇之后,泽德卡明白了那一切统统是无稽而荒唐的。她是在把无法得到的爱情当作一种托词,一种借口,目的在于切断与她当时的生活——远非是她真正期待的那一种——之间的联系。
  然而十二个月之前的情况却是另外一种样子。她开始发疯似地寻找那个远方的男人,花费许多钱拨打国际长途电话,可他已不住在原来的那座城市,所以不可能找到他。她以快件方式寄了一些信去,结果全被退了回来。她与所有认识他的男女朋友都进行了联系,可谁都一点也不知道他的情况。
  她的丈夫对此却一无所知,这不禁使她几近发疯,因为他至少应该猜测到一点什么,然后大吵大闹,怨气冲天,威胁要把她赶到大街上去。泽德卡转而坚信,国际长途台的女接线员、邮局工作人员以及她的女友们全部被丈夫收买了,而丈夫却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泽德卡卖掉了结婚时收到的首饰,买了一张去大洋彼岸的机票,直到有人劝阻说美国面积很大,没有准确的地址去了也没用时她才作罢。
  一天下午,她躺在床上,空前地受到了爱情的煎熬——连她当年不得不返回卢布尔雅那市重过厌烦的日常生活时都未曾如此过。那天夜里以及翌日整整一天,她都呆在了房间里。接下来的一天依然如此。第三天,她的丈夫叫来了一位医生——他是何等地仁慈!对她是何等地关心!难道这个男人真的不明白,泽德卡正在企图与另外一个男人见面和通奸,由一个受人尊敬的女人变成一个不能见人的纯粹情妇,永远地离开卢布尔雅那以及自己的家和孩子们吗?
  第四章
  医生来了。泽德卡的神经受到了刺激,她用钥匙把房门锁上,直到医生走了之后才又把它打开。又过了一个星期,她甚至连卫生间都不想去,开始在床上大小便。她不想别的,满脑子装的全是对那个男人的残存回忆,而且深信那个男人也在寻找她但却没有找到。
  她的丈夫恼人地宽宏大度。他为她换床单,用手摸她的头,说什么一切最终都会好的。自从她无缘无故地打了一个孩子的耳光——打过之后便跪了下来,吻着被打孩子的双脚请求原谅,还把衬衣撕成碎片表示她的绝望与后悔——,孩子们就再也不肯进入她的房间了。
  又过了一周——其间泽德卡不止一次把唾沫吐在给她端来的饭菜里,数次进入和离开现实人生,晚上整夜不眠,白天则大睡不起——,两个男人没有敲门就闯进了她的房间,一个人抱住了她,另外一个给她打了一针,泽德卡醒来时已经住进了维莱特。
  “压抑症。”她听到医生对她丈夫说,“有些时候是因为最普通的原因引起的。她的机体里缺少一种叫作血清素的化学物质。”
  从病房的天花板上,泽德卡看到男护士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来了。韦罗妮卡继续留在那里,企图与她的躯体对话,对她呆滞的目光感到失望。过了一会儿,泽德卡考虑是否可以把正在发生的一切讲给她听,但随后又改变了主意。人们从她的讲述中永远学不到任何东西,他们需要自己去发现。
  男护士把针头扎进她的胳膊,注射了葡萄糖。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臂推了一把,她的灵魂离开病房的天花板,高速地穿过一条黑色隧道,重又回到了她的躯体。
  “啊,韦罗妮卡。”
  韦罗妮卡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你好吗?”她问道。
  “好。我终于可以幸运地逃脱这种危险的治疗方法,这种情况再也不会重复了。”
  “你怎么知道呢?这里不尊重任何一个人的意见。”
  泽德卡知道,因为她在太空旅行时到过伊戈尔医生的办公室。
  “我知道,但我无法进行解释。你还记得我向你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吗?”
  “‘什么样的人是个疯子呢?”’“一点不错。这一次我会不无根据地回答你:疯子就是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别人的人,就像你到了一个别的国家,看到了一切,明白你身边正在发生的事情,可却没有办法进行解释和求得帮助,因为你不懂那里的人所讲的语言。”
  “我们所有人都会有这种感受。”
  “因此不管怎样,我们所有的人全是疯子。”
  装有栏杆的窗子外面繁星满天,一轮弯月正缓缓由山后升起。诗人们都喜欢圆月,并为它写出了数以千计的诗篇。韦罗妮卡却喜欢半月,因为它有可以扩展的空间,在不可避免地沉落之前能把光亮铺满它所有的表面。
  韦罗妮卡萌生了到客厅去弹奏钢琴的愿望,她要用在中学时代学到的一首美妙的奏鸣曲欢庆那个夜晚。眼望天空,她感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惬意,仿佛宇宙的无垠也在展示着它的永恒。然而她的愿望却被一扇钢门和一个永远也读不完手中那本书的女护土所阻隔。除此之外,谁也不会在深夜的这种时刻弹奏钢琴,那将会把所有的邻居吵醒。
  韦罗妮卡笑了。所谓“邻居”就是那些住满了疯子的病房,而那些疯子又全服用了足量的安眠药。
  然而惬意的感觉依然存在。她起身下床,来到泽德卡的床边。泽德卡正在沉睡,也许是因为她要从所经历的可怕的感受中恢复过来吧。
  “回到你的床位去。”女护士说,“一个好姑娘这个时候应该正在梦中与大使或是情人相会。”
  “别把我当成孩子看待。我不是什么都害怕的温温顺顺的疯子。我会暴跳如雷,我会歇斯底里大发作,我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也不会在乎别人的生命。今天我犯了病,我望见了月亮,现在我想要找人说话。”
  女护土打量着她,对她的反应感到吃惊。
  “你怕我了吧?”韦罗妮卡接着说道,“再过一天或是两天我就要死了,我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姑娘,为什么你不去散一会儿步,让我把书看完呢?”
  “因为这里是一所监狱,还有一个女看守,她装作在读一本书,目的仅仅是为了向别人表明她是个有学识的女人,可实际上,她正注意看病房里的每一个动静,保管着房门的钥匙,仿佛那是一件宝物。规章里应该是这样讲的,她则照章办事,因为这样她可以显示自己的权威,而在日常生活中,在丈夫和孩子们的面前,她是没有这种权威的。”
  韦罗妮卡浑身发抖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
  “钥匙?”女护土问道,“门一直是开着的。你也不想一想,我怎么能留在这里面,和一群精神病患者关在一起呢广”门怎么会开着呢?几天前我想离开这里,这个女人一直跟到卫生间对我进行监视。她正在说什么呢?“韦罗妮卡想道。
  ‘你别以为我看管得很严。“女护士说道,”病人都服用了安眠药,事实上我们并不需要进行严密的监视。你是冷得发抖吗?“
  “不知道。我想是因为我的心脏有什么问题。”
  “如果你愿意,就出去散一会儿步。”
  ‘俄实话,我真正想做的是去弹钢琴。“
  “客厅在一个单独的地方,你弹钢琴不会打搅任何人。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韦罗妮卡的颤抖变成了羞怯和克制的低声抽泣。她跪了下来,把头放进女护士纷怀里,不停地哭了起来。
  女护士放下书,用手抚磨着韦罗妮卡的头发,让她如浪的悲伤和哭泣自然而然地平息下来。两个人就这样持续了近半个小时:一个伤心地哭泣而没有说明为什么,另一个进行安慰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韦罗妮卡终于停止了哭泣。女护土把她扶起来,挽着她的一只胳膊,将她领到了门口。
  “我有一个女儿,年纪和你一样大。你来这里的时候,吊着血清瓶和插满了管子,当时我就想,一个来日方长的年轻又漂亮的姑娘,为什么会决定自杀。
  “你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你留下了一封信——我从不相信这是你自杀的真正原因——,你的心脏出了毛病,无法治好,所以活不了几天了。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我女儿的模样:万一她也决定去做同样的事情呢?只要能活着就要为活着而斗争,这是生活的自然规律,为什么有些人想要对抗这种规律呢?”
  “我正是因此才哭的。”韦罗妮卡说道,“当我服用安眠药时,我想杀死的是一个我所厌恶的韦罗妮卡。当时我不知道,在我的身上,还有着我会喜欢的另外一些韦罗妮卡。”
  “一个人为什么要厌恶自己呢?”
  “也许是因为缺乏勇气,或是说总害怕自己做错什么,不能像别人期望的那样行事。几分钟之前我还很高兴,忘记了我已被医生判处了死刑。当我再次明白了我目前的处境时,我就感到了恐惧。”
  女护主推开了门,韦罗妮卡走了出去。
  她不可能是在问我这些的。她想知道的是,我为什么要哭?难道她不知道我是个绝对正常的人,和所有的人一样有愿望也有担心,提出这类问题——现在已为时晚矣——,会让找产生恐惧吗?
  从病房看到的那盏走廊里的电灯光线十分微弱,韦罗妮卡从中穿行时发现一切都为时晚矣,她已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恐惧。
  “我需要自我控制。我是一个能把决心要做的任何事都做到底的人。”
  的确,在她的一生中,她将许多事情都一直做到了底,但那都是些小事,比如把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的争吵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或是断绝与她所钟情的一个男人的联系,因为她认为这种关系不会有任何结果。她恰恰是在比较容易做到的事情上表现得十分严格,以向自己显示自己的力量和冷漠,而实际上她却是一个脆弱的女人。她从未在学业上、学校的体育比赛中和试图维持家庭和睦方面有过出色的表现。
  她克服了自身一般的不足,却因此而在重大和主要的事情上遭到失败。当她极其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却能给人以独立妇女的假象。她每到一处都能引起众人的注目,但晚上却通常是一个人独自呆在修女院里,打开电视知从不改换频道。她留给所有的朋友一种令人羡慕的堪称楷模的形象,井竭尽全力企图使自己的举止符合她为自己所设计的形象。
  因此,她从没有多余的精力使自己成为真正的自己——一个和世界所有的人一样,为了得到幸福而需要其他人的帮助。但是与其他人相处实在太难了!这些人的反应难以预料,他们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保护起来,同她一样,对一切都显得十分冷漠。如果有人对生活采取更为开放的态度,他们会立刻将他拒之卜「,或是令他忍受痛苦,将他砚为低贱和“天真。
  她以她的毅力和决心感动了很多人,然而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呢?空虚,彻底的孤独,维莱特,死亡候车室。
  韦罗妮卡再次对企图自杀感到侮意,但她又坚定地把这种念头赶走,因为现在她正体验到一种过去从不允许产生的情感:仇恨。
  仇恨。差不多如同墙壁、钢琴或病房这类实物一样,她几乎可以触摸到发自体内的一种具有毁灭性的能量。她放任这种情感的萌生,而不管它是好还是不好,只要能够自我控制、加以伪装并以适当的方式流露就行了。韦罗妮卡希望在她生命的最后两天或是三天里尽可能地举止失当。
  她先是在一个最年长的男人脸上扇了一记耳光,又与男护士大吵一场,当她想一个人独处时就板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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