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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俊美的脸-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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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行业真是经营得有声有色。”然后他歪着头看着那块招牌。

  “‘马朵斯父子’中的那位父亲可不是指我。”

  “我以为你可能是那位儿子呢。”

  比尔好笑地看着他,“哦,不;那位儿子是指我祖父。

  这个生意是从我的曾祖父手上传下来的。至今我们仍然是这个郡内数一数二的
木匠业者,虽然是由我这位当事人的口中说出,但确实不假。你是来搜集资料的吧,
探长? “

  格兰特得到了马朵斯可以为他提供的所有资料,在起身告别时马朵斯对他说道,
“你是否认识一位姓霍普金斯的记者? ”

  “你是指《号角》的霍普金斯? 我们见过面。”

  “今早他来这里逗留了几个小时。你知道这家伙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吗? 他相信
整个事件只不过是他们为了让计划撰写的书籍能够畅销所使出的宣传伎俩。”

  标准的霍普金斯式反应加上马朵斯困惑的表情真让格兰特啼笑皆非,他斜靠在
车子边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说道:“记者的生活真是够低级的。如同我一位好友的
说法,吉米.霍普金斯天生就是个低级的家伙。”

  比尔依旧带着困惑的表情说道:“我说这是愚蠢,绝对的愚蠢。”

  “对了,你知道哪里可以找得到索吉·罗道夫吗? ”

  “我想他现在还没起床,不过如果他起来了,他有可能会出现在邮局的柜台四
周。邮局就设在店里,位于这条街的中间。索吉住的地方就在邮局旁边的斜坡上。”

  今天索吉并没有出现在平日都会去的邮局柜台旁。他从一家报店的门口走出来,
腋下夹了一份报纸,顺着街道走下去。格兰特以前不曾见过他,不过他知道凭着一
些职业的惯有特征,很容易就能在村庄街上辨认出这位舞者。

  瘦弱的身躯上罩着松垮的衣服,加上营养不良的外表,让人觉得这个有气无力
的血肉之躯就像是个丧失弹性的橡皮艇。这些顶多只能咬牙为芭蕾舞娘卖命,而走
出戏台大门之后就像是被社会剥削的叫卖小贩般的血肉之躯,永远都令格兰特感到
惊讶不已。

  他把车子暂停在人行道上,然后向索吉走去并向他致意。

  “罗道夫先生? ”

  “我是。”

  “我是格兰特探长。可以和你聊一会儿吗? ”

  “每个人都可以,”索吉自鸣得意地说,“你怎么会例外呢? ”

  “是有关莱斯里·西尔的事。”

  “原来如此。听说他淹死了,真好。”

  格兰特针对他的反应提及了一些自由判断的价值。

  “哦,自由判断! 这是中产阶级的玩意。”索吉刻意分成四个音节说出中产阶
级这几个字。

  “我知道你和西尔曾发生过争执。”

  “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可是——”

  “我只是把一杯啤酒泼到他的脸上,如此而已。”

  “你认为这不算是争执吗? ”

  “当然不是。争执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也就是你所说的什么相同的社会阶
级。人是不会和自己眼中的乌合之众发生争执的。如果那天换成我在俄国的祖父,
他会拿鞭子抽打西尔。不过这里是颓废的英国,所以我只拿啤酒泼他。至少,意思
到了。”

  后来当格兰特将这段话说给玛塔听时,她的反应是:“我无法想像如果没有那
位俄国祖父索吉还能干什么。他的父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离开了俄国——索吉连一
句俄文都不会说,而且,不管怎样,他身上还流着一半那不勒斯人的血液——然而,
他所有的幻想都建筑在那位俄国祖父的身上。”

  格兰特对索吉耐心地说道:“你终会明白,作为一名警察有必要向所有认识西
尔的人盘问有关他们在星期三晚上的行动与去处。”

  “是吗? 这是多么冗长又无聊的工作啊。做一名警察真是悲哀。”索吉像木偶
一般地模仿交通勤务指挥,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摆出各种信号,“无聊,真是无聊。
虽然头脑清楚,却不够精明。”

  格兰特认定用间接的方式只是在浪费时间,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星期三晚
上九点之后你在哪里? ”

  “我在跳舞。”索吉说。

  “哦,是在村庄的聚会大厅吗? ”

  索吉看起来一副快昏倒的模样:“你话里的意思是我,我,索吉·罗道夫在这
件案子里插了一脚? ”

  “我只是问你,当时在哪里跳舞? ”

  “在河边。”

  “什么? ”

  “我新编了一支芭蕾舞。在春天的夜晚,河边往往是激发我灵感的地方,那些
灵感就像泉源一般从我心中涌出。河边是个多么有气氛的地方啊,使得我总是在那
里喝得醉醺醺。我是无所不能的。我还搭配着马夏可谱写的河流音乐构思了一支舞
蹈。整支舞开始的时候是这样的……”

  “河边的哪里? ”

  “什么? ”

  “我是说,河边的哪里? ”

  “我怎么知道。整个河边的气氛都是一样的。”

  “好吧,以莎卡镇为中心点,你是朝河的上游还是下游走去? ”

  “应该是上游吧。”

  “为什么是‘应该’? ”

  “我需要宽广又平坦的空间来跳舞,上游才有这样的条件。从村庄朝河的下游
走去,一路上都是陡峭的河岸与成堆的杂草,烦人,难看,又污秽——”

  “你能辨识出星期三晚上你跳舞的确切地点吗? ”

  “辨识? ”

  “就是把地方给指出来。”

  “我怎么办得到? 我甚至不记得到底是在哪个地方。”

  “你是否记得那晚当你在那里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

  “值得记下的一个也没有。”

  “值得记下? ”

  “我总是在草地里和可人儿共舞,而那些人——怎么说呢,总离不开对房子的
依赖。他们是一群——一群制度化的产物,全不值得留下记忆。”

  “好吧,你是否还记得星期三晚上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河边的? ”

  “是的,我记得一清二楚。”

  “那你是何时离开的? ”

  “流星坠落的那一刻。”

  “那是什么时候呢? ”

  “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喜欢流星。它们让我倒胃,虽然我承认在舞蹈结束时有
流星的陪衬等于是画上了一个美妙的句号。你晓得,这样的杰作可以引起镇里的争
相讨论,并向大伙证明我仍然……”

  “罗道夫先生,你能为莱斯里·西尔是如何溺水这件事提供一些想法吗? ”

  “如何溺水? 掉下去的吧,我想。这不但可惜,而且还是污染。如此美丽的河
应该只是为美丽的事物而存在的,譬如说欧菲莉亚啦,夏洛蒂啦。你认为夏洛蒂会
跳芭蕾舞吗? 她是从镜中观察一切事物的吗? 嗯,这是个不错的构想,对不对? ”

  格兰特终于放弃了。

  他把车子留在原地,然后朝着门前铺满平石子的胡屋走去。这栋寓所的四周搭
配着粉红色、铬黄色以及莱姆色的石膏山形墙。胡屋就像其他的别墅一样矗立在人
行道上,不同的是前门的地方升起了高于街道地面的三个阶梯。它以一种高贵而自
然的方式把自己和日常烦琐的格调区分开来。当格兰特拉下白色铜环内的维多利亚
式门铃时,他的心在为那个负责把这个地方恢复原貌的人祝福,不管他是谁。因为
虽然他保存了这栋建筑物,但并没企图让它完全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因而给这栋建
筑物增添了一种像博物馆的历史感;从已经磨损的镶嵌砌墙到黄铜门铃,一切都在
诉说着数世纪以来的过往痕迹。看得出来,能让这栋建筑物呈现今天这番模样,想
必是花了不少钱。

  同时格兰特也怀疑,对胡屋的保存是否就足以证明托比·图利斯的存在。

  出来开门的是名男佣,他可能是托比剧本中某个角色的原型。他礼貌地挡在门
口,活像一个人肉障碍物。

  “午餐前图利斯先生不打算见任何人。”他回答格兰特的讯问,“早上他有工
作要做,下午两点则和新闻记者会晤。”他开始把手向门移去。

  “我看起来像是新闻记者吗? ”格兰特尖锐地问道。

  “嗯——不,我没有说你像——先生。”

  “你不会连个名片盘都吝于提供吧? ”格兰特口气突然变得圆滑起来。

  男佣顺从地转入屋内,从大厅的黑橡木匣里取出一个银色的名片盘。

  格兰特递出一张名片放在盘子里,“请代我问候图利‘斯先生,并请告诉他,
如果他能抽出三分钟的时间来见我将是我的荣幸。”

  “一定的,先生。”男佣回答道,目光一动不动,甚至连名片都不看一眼,“
你是否能进入大厅内耐心等候呢? ”

  他消失在后面的一个房间里,以一种不像用人应该发出的卡啦声背对着格兰特
把屋子的门关上。不过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格兰特探长请跟我来,图利斯先
生很愿意见你。”

  格兰特发现,后面的这个房间笔直伸入到向河岸倾斜的大花园里;这是一个与
他刚刚离开的村庄街景迥然不同的世界。这是一间起居室,室内的装潢是格兰特除
了在博物馆以外所看到过的最精致的摆设。身穿一件醒目睡袍的托比坐在一排银制
咖啡具的后面,而在托比的后面则悬挂着更多显眼的日常服饰。旁边一个乳臭未干
又充满渴望的年轻人,手握着一个笔记本来回地走着。从这笔记本的原始外观来看,
办公的功效要远胜于作为一件工艺品的效果。

  “你真谦虚,探长。”托比向格兰特致意。

  “谦虚? ”

  “三分钟! 即使是新闻记者也都希望能谈上十分钟。”

  这原本是一句恭维格兰特的话,不过现在却变成了在提示托比是全世界英语地
区最忙碌的受访者,以及他的时间是如何地珍贵。和平常一样,托比的表现仍然显
得有些不入流。

  他介绍那位名叫吉尔斯·佛兰的年轻人,也就是他的秘书,并要他为格兰特准
备咖啡。格兰特表示知道这个时间对他而言不是太早就是太晚,但不知图利斯先生
是否愿意一边用早餐,一边继续和自己的会晤,托比表示愿意。

  “我正在调查莱斯里·西尔的失踪案。”格兰特说,“对于那些与西尔关系并
不密切的人,我恐怕也都得一一打扰。我们必须拜访莎卡镇所有和西尔相识的人,
同时在可行的范畴里,记录下他们在星期三晚上的行踪。”

  “探长,你的问题是我从来不曾期望会被问到的。我一直强烈地渴望能被问到
我在星期五晚上九点半以后都在做些什么,但我真的从来不敢期望这件事会实实在
在发生在我身上。”

  “现在的确发生了,我希望你能提供充分有力的不在场证明。”

  “至少,这有单纯化的效果。探长,那个可爱的夜晚我和吉尔斯花了几个小时
的时间来讨论《健行者》这出戏的第二章第一幕的情节,虽然那一幕不是绝对必要
的。看到了吧,我可是个生意人。”

  格兰特把目光从“生意人”转移到吉尔斯身上,并判断出以吉尔斯目前为人弟
子的身份,如果托比涉案的话,他很可能为了讨好师长的欢心而承认自己是凶手。
所以,像提供不在场证明这类的小事只不过是表面功夫而已。

  “当然,佛兰先生可以证明这件事。”格兰特说。

  “是的,哦,是的,当然;我当然可以;是的。”吉尔斯为讨好托比连声称是。

  “这件溺水案的确是个悲剧。”托比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道,“世界上美好的
事物不多,因此生命是经不起我们这样虚掷的。当然,雪莉生命的结束有她的价值。
探长,你知道牛津大学建造了雪莉纪念碑吗? ”

  格兰特晓得纪念碑的事,不过这只会使他想起一只烹煮过度的鸡而已,但他只
把这个想法搁在心里。事实上,托比也不期望他提供什么答案。

  “一件美妙的事。溺水的确是结束生命一个理想的方式。”

  “密切接触过这么多各式各样的水上浮尸之后,我对你的观点难表赞同。”

  托比翻起一双鱼眼望着他,然后说道,“探长,请别摧毁我的幻想。你比希拉
斯·卫克里还糟糕。希拉斯总是能点出生命的污秽处。对了,你取得希拉斯的不在
场证明了吗? ”

  “还没有。我知道他不是很了解西尔先生。”

  “那就不要错过希拉斯。我该不该怀疑希拉斯是否有可能因为地方色彩的因素
而干此事? ”

  “地方色彩? ”

  “是的。希拉斯的国家是个强暴、谋杀、乱伦、堕胎以及自杀的渊薮,因此有
可能希拉斯认为现在是莎卡圣玛丽照他的价值观念去生存的时刻了。你能看穿我们
的希拉斯吗? ”

  “恐怕不能。”

  “无需为此感到抱歉。这是一项需要培养的嗜好。如果报导属实的话,即使是
他的夫人也都还没有培养起来呢。不过可怜的女人,她是如此忙于生儿育女与受苦,
所以可能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样抽象的问题。似乎不曾有人对她提醒避孕
的可行性。当然,希拉斯让女人受孕的几率也是一等一的。他控制女人最强有力的
武器就是让她们怀孕。多么让女人气馁的一件事啊,你不觉得吗,永远逃脱不了传
宗接代的命运。通过丑陋不堪的受精来孕育生命,这就是希拉斯的人生观。他痛恨
美。美对他而言是种罪恶,他必须捣毁它,然后再孕育出生命。当然,他只是有点
疯狂,病态的甜蜜,但这种疯狂是有利的,所以无需为它伤感落泪。所谓成功的人
生,其中一项秘诀就是知道如何稍微来点有利的疯狂。”

  格兰特怀疑托比是日常闲聊如此,还是刻意藉此来证明自己比希拉斯高明。像
托比·图利斯这种人,光从外表就可以得知其为人处世的特质。不过难以判断的是,
这样的外表功夫有多少是出于自我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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