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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仙侠)天地洪炉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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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步向船舱走去,一手正要掀起门帘,口中朗声说道:“升龙府上柱国大将军,总督十二路禁军元帅颜某,代国主请吴大使往升龙府一游。”

话音未落,船舱内一股澎湃剑气瞬间扩张开来,一时间竟将整个船舱掀飞,船上众人也被这突起的木屑杂物纷纷挤下船面落入水中。

再定神看去,只见破碎的船舱中坐着一个同样高大年迈的老人,须发皆白,高鼻深目,正是昆仑掌门。

那昆仑剑神苦修十年,终于遇到败他之人,一时情绪激昂,剑域扩张竟达二十丈之广,拢在其中之人便是不会武功也能感到令人窒息的杀意,如芒刺在背,恍若实质。而左判则如沐春风,丝毫不为所动,只随意地打量了一番落水众人,又抬头看向昆仑剑神道:“吴大使在何处?”

昆仑剑神只答:“不在此船上。”

听此一言,左判微微点头:“告辞。”转身要走。

昆仑剑神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来高喝道:“要走?先问过我的剑。”

左判回头道:“看来这是为我设下的陷阱了,不过凭你一人还不够。”

昆仑剑神低声怒喝:“总得打过再说。”

左判环顾四周,见远处不少船只正向这边赶来,却也不急:“也罢,你出剑吧。”

昆仑剑神傲然道:“这二十丈内,天地万物无一不是我剑。”

至此,左判发出了到此之后的第一声笑:“哈,对付一个手上无剑的剑客,一招足矣。”

言毕左判踏步上前,这边昆仑剑神心念一动,气息流转,化出十数道气劲,尽皆从左判无法视及的背后各处要穴袭去。却见左判浑似不觉,一动则如雷霆霹雳,一掌直袭昆仑剑神门面。

昆仑剑神不想此人武功虽高却形似疯虎,状若要与他同归于尽,心中一凛,手上也慢了半步,连忙运劲相抗,已然落了下风。

袭向左判身后的十数道气剑在沾身之时就已被他护身气劲弭于无形,而左判功体本较昆仑剑神就高,何况对方又势起仓促,掌劲交并,结果却是一招败落满盘皆输。

昆仑剑神被左判一掌打得跪坐在地上,一时间竟连气劲都提不上来。他心中还未曾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左判又逼了上来,单掌扼住他的肩膀,竟把他像提鸡一样提了起来拉至眼前,喝道:“吴邪在哪里?”

昆仑剑神这时方才明白过来,自己苦练十年竟连此人一招都抵挡不住,心若死灰,本不欲答他问话,只盼着此人一掌击下好了却残生,却不想心思紊乱之中,无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吴邪藏身的方向。

左判虽不擅韬略,却毕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豪杰,眼光毒辣,一点便明。当下将昆仑剑神丢在船上,口中长啸,几个提纵间便借先靠过来的几艘小船跃至包围圈外,还趁势夺了外围一艘小舟,胁迫舟子往吴邪藏身的芦苇荡驰来。

这边事起,那边张秃见事情突发,似是明白了整个来龙去脉,猛地站起身来想要抢出船舱。与他同船的那四人早就得了吩咐,一时间抢住方位,将他围在核心,也不抢进,只顾将兵刃舞得滴水不漏,但求将他拖在此地。张秃开始还与他们几人耐心周旋,猛见左判离此处芦苇荡已不足百丈,人形清晰可辨,亦发焦躁起来,拳脚出手不再有半分容让,四人顿感压力。好在黑瞎子手下二人本就练有合击之术,左右支拙,才堪堪抵挡得住。

眼看左判小船靠近,在芦苇荡中埋伏的人马也逐渐聚拢。吴邪忽听身后黑瞎子高喊一声“糟糕”,他连忙向后看去,心中也明白过来,原来官军怕他这大使出事,皆尽靠过来护卫,反倒让左判明白了他的藏身之处。

此时两边距离已不足十丈,只听左判猛然开声喝气,掌劲席卷而来。在吴邪眼中一时间似乎天地都变了颜色,心中不由黯然:“千般算计,没想到天下间除了万奴王还真有能凭一力逆转之人。”

说时迟那时快,另有一道气劲自侧后方袭来,堪堪拍在吴邪腰间,将他整个人推得向一侧倒去,正好撞在黑瞎子身上。紧接着一条人影疾风般赶到,背对着吴邪落入船舱,代替他被左判一掌拍在胸口,整个人立刻被打得横飞出数米,口吐朱红翻落水中。

左判这一掌本是凝聚了全身功力,欲毕其功于一击。他之前虽是一招击败昆仑剑神,却也非是轻易之事,此时一招落空,精神气力皆感不济,又见众军纷纷靠近,已有不少箭矢落在身周,只得叹了口气,再运轻功,几个闪身后便消失在芦苇丛深处,不知去向。

这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自被推开起就呆住的吴邪,此时只觉得脑中一片嗡嗡作响。这股气劲,那个背影,全都是他内心深处最深刻的记忆。天下间还有什么人会在如此逼命关头舍身救他,还有什么人能够将时机计算得如此精准?

福至心灵,吴邪顿时全都想明白了。

黑瞎子见他脸色苍白,神思恍惚,赶忙扶他坐起,连声问道:“吴大使,你怎样了?”

“我无事。”吴邪推开黑瞎子站起身,几步抢出船舱,望着一片平静的湖面颤声高呼,“下水,救人!”

立时便有擅长水性的军士跳落湖中,吴邪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湖面,牙关紧咬,浑身发颤,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下水的一名军士背着个人浮出水面。吴邪也顾不得身份,自己动手将那人拉上船来,令他平躺在甲板上。此时天色已暗,早有随行仆役掌起火把,吴邪就在一片摇曳的火光中呆呆地看着那个人的脸,一时间几乎要忘了呼吸。

只见那人身形修长,乌发齐肩,身上的衣服虽是绢丝军袍,但手脚处均短了一截,看似非常不合身。他肤色白皙,面容清秀,眉目间的淡然平和正是吴邪朝思暮想的模样。然而此刻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面色一片惨白,也看不出胸腹间有任何起伏,显然已是九死无一生。

黑瞎子排开众人走上前来,看到那人轻轻“啧”了一声,随后便执起他的右手开始把脉。骨节分明的手掌上,奇长的食指和中指那么明显。

吴邪定了定神,强忍住胸中宛如波涛翻涌的千万种情绪,沉声问道:“怎样?”

黑瞎子摇了摇头,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他仓促逆使缩骨术,身体经脉负担颇大,何况之后又受了左判一掌,虽未直接全受这一掌之力,但左判之功又岂是好相与的?”

闻言吴邪倒退一步,脸色丕变:“那……那他……”

黑瞎子抬头看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是默默起身,抬手叫过吴邪身边亲随,命其传令下去,让军士们各自回营休整。那名亲随却不敢接令,只拿一双眼睛看向吴邪。

直到此刻吴邪方才缓过神来,心中却是依旧一团乱麻,只得颔首道:“照此执行。”

亲随立刻领命去了,四周的船只渐渐散开,小船上除了几个贴身护卫之外,只剩下吴邪、黑瞎子和重伤昏迷的张起灵。吴邪深深叹了口气,也不假手他人,亲自俯身将那人抱起来走进船舱。黑瞎子想了一想,转头也跟了进去。

吴邪将张起灵安置在船舱内躺好,一回身便看到了黑瞎子,便又问道:“你和我说实话,他究竟伤得如何?”

黑瞎子淡淡说道:“他的体质特异,吴大使又不是不知,在别人身上立死的伤势,在他也不过多将养些时日罢了。”

听他如此说来,吴邪长长出了口气,胸中大石落了地,心里却开始犯难。要如何处置此人呢?如今两国交兵,他身为东夏国的小王爷,倘若被旁人知晓身份便只有押解京师一途。但若就此放了他,更是无异于纵虎归山,平白让万奴王迎回一员大将不说,哪天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也只有你死我活的份儿。思来想去,似乎只能将他暂且软禁在自己身边,一则可防他暗地里再使什么手段,二则也可护他一路周全。

见他心中似是已有定论,黑瞎子微微一笑,伸手向外一指道:“大使是否该去看看,那昆仑剑神怎样了?”

吴邪一愣,片刻后不由得面上泛红,暗道一声“惭愧”。一见张起灵受伤他就如同失了魂,竟忘了不久前才在这洞庭湖上经历过一场大战。虽说已方并无损伤,但毕竟被左判逃脱,此前千般布计皆成空谈,更何况他曾对昆仑剑神寄予厚望,却不想被败得如此轻易。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去探视才对。

收敛心神,将种种杂念暂且按下,吴邪整肃衣冠步出船舱,下令往大船上去看一看。

原本装饰得精致华美的大船如今只剩一片狼藉,整个船舱被连顶掀翻。昆仑剑神就跪坐在这一地狼藉之中,但见他神情委顿,面如死灰,嘴角边血迹未干,再没了先前孤傲超然的气度。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对身周事物一无所觉,竟好似木雕泥塑的一般。

吴邪见状心中亦感恻然,忙几步上前问道:“前辈,无恙否?”

昆仑剑神闻若未闻,甚至不曾抬头看他一眼,整个人就如同被抽去了魂魄,只剩下一个空壳。

吴邪没法,只得对身边亲随吩咐道:“扶前辈到其他船上,请军医为他疗伤。”

立刻有两名侍卫应了一声,上前欲扶他起来。谁知两人手指刚刚探出,还未碰到他衣袖,那昆仑剑神忽然抬手一挥推向两人腰间。吴邪大惊失色,生怕他恼羞成怒暴起伤人,岂料这一推之下却没有多少力道,仅将那两名年轻力壮的侍卫推离了半步。随后这名老态毕现的昆仑掌门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我一生学剑、爱剑、痴于剑,此前虽为那人所败,却也因此看到剑术巅峰。我以为悟得剑域之后纵横天下再无敌手,却不曾想连那人一招都接不下来,难道剑术真的不如其他武学?”他一面说一面缓步向前,目光空洞,又道:“不成,我还要回昆仑山再闭关十年。”

众人听他说话以为此人神志尚且清楚,也就没有阻拦,不想那昆仑剑神根本没有看路,未走十步便迈出船舷,“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船上的侍卫及舟子不等吩咐便七手八脚将他捞了上来,见那老者浑身精湿,面如金纸,双目紧闭,片刻后张口呕出一口鲜血,便垂下头不省人事了。

吴邪心知这是散功的迹象,忙命人请来军医为他诊治,心中暗叹:“一个如此高手竟因一场大败走火入魔,以至于将自己逼到这般绝境,便是救回一条性命,这一世修为也将化作流水一去不返。”一时间五内陈杂,不忍再看,只叮嘱军士们好生照应,便起身回至小船。

此时黑瞎子已为张起灵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也将他的伤势料理过了。那人依旧沉睡不醒,一呼一吸间足有一炷香那么长,想来应是在以自身先天真力修复伤处。

吴邪探了探他的鼻息,转头问黑瞎子:“他要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黑瞎子略一沉吟,答道:“至多不过十二个时辰。”

吴邪点了点头,目光一沉,忽地从袍袖中抖出一副材质诡异的镣铐,飞快地扣住张起灵手腕脚踝。

黑瞎子见状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吴大使果然好魄力,只是此人身怀缩骨奇术,普通镣铐恐怕困他不住。”

吴邪冷笑道:“此物名唤‘鲲刺’,坚逾金铁、柔过绢帛,能随所缚之物贴体张驰且一直保持初缚时的力度,不至让被缚之人走脱,用来困住他再适合不过。”

黑瞎子“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再多问了。

且不提吴邪故友重逢,只说西南战局走到此处已至尾声。吴邪和黑瞎子本已定计,若是不能诳来左判,就真个招募乡勇社团,加以一支精锐骑兵直刺叛军背后,使之首尾不能兼顾。如今即便左判及时赶回营中布置,至多也不过是把叛军撤后,离开邕州。如此一来,这帮升龙府的叛逆便是不被赶下海去也所差无几了。即便不能毕其功于一役,所余之事也不过是遣数个指挥使带领麾下分头剿灭乱军而已。

吴邪心知这安抚使已做不了几日,像他如此年轻,回到朝中必有另有安排,断无三十几岁就做到宰相的道理,朝中必然会找出些差错,好来压一压他的功绩。如果这时候被人发现他藏着东夏国的小王爷,自身的前途与吴家的体面不说,张起灵的性命怕是难保了。

此时距离洞庭湖大战不过一两日,大军尚未离开岳州城,而吴邪的心思却早已落在了别处。

自那夜离开洞庭湖后,吴邪就将张起灵交由黑瞎子的两个亲信看管,一来可监视他不使其脱逃,二来亦可照料他的伤势。然而这终究非是长久之计,军中人多口杂,又颇多来自江湖的武林豪侠,说不得就有人能将他认出来。吴邪毕竟身负官职不得擅离职守,要另遣人将他送走又不放心,一时间竟有些无计可施。

正在烦恼之时,一封书信自临安辗转送至他手中,却是吴家老夫人已然驾鹤西去了。吴邪得了信自是悲痛万分,索性向朝廷报了丁忧。

左判似乎自那夜后便未回转营中,主将既失,升龙府叛军军心混乱不知统属,更兼冬日已过,西南诸洞僚人也需春耕,战意大减。因此不过半月光景,升龙府拼凑来的这数十万大军便土崩瓦解,再不成气候。

西南战局再难起波折,吴邪心知自己返乡就在这几日间,便将身边几个亲厚之人叫来府中。

筵席之后他将众人领进书房,待几人坐定,仆役奉上清茶之后,吴邪挥手让这一干仆役全部退出,环视几人说道:“大家也都知道,我这几日便要回乡丁忧去了。以我这年纪就算建下这场大功,朝中多半也要有所挑剔以做磨练。如今我自家先请退了,作为安抚计,辞朝最后一封书信上所荐之人当无不应允,官身品级也会尽量从优。胡大哥、胖子,你们手底下若有要推荐的人,或者改弃武从文的尽管向我说来,也不必和河间军中的那帮赤佬们争功过甚,闹得颜面上不好看。”他喝了口茶,又对黑瞎子说道,“齐兄,我自单独有一封书信将你荐入枢府,齐兄前后诸般谋划均有详述。东北乃万奴王起家之地,朝廷事后必当用兵于此,以齐兄谋略必能如鱼得水。枢府中已有人向我查证齐兄家世,想来封侯建国也有机会。”最后他又将目光投向潘子和王盟,“潘子和王盟,你二人与我家名为主仆,实如兄弟,今日有此机会,我想为你们二人谋划一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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