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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仙侠)天地洪炉梦里说往昔/遍行天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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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向潘子和王盟,“潘子和王盟,你二人与我家名为主仆,实如兄弟,今日有此机会,我想为你们二人谋划一个出身,只是不知你们愿从文还是从武?如今这世道文官自是比武官清贵,只是你两人并非进士出身,想来也难考上进士,左右不过是做到流外官,不过是一县长官也就到头,以后如何五六年内我是帮不上了。若是愿当武职,将你们前后功绩折算,五品以下当是没有问题,比之家传武人省却了诸多勘磨。何况大战未息,多有建功的时机,虽不如文官受人尊重又安稳,但好在武官多能世袭,若在今后能博出个名堂来,后世两三辈都能躺在功劳簿上吃喝不愁。你们且想仔细了,也不急于今日便答复我。”

胡将军一拱手:“吴贤弟盛情,老兄我却之不恭,回营便将名单详细拟定,一两日内必送至贤弟府上。只是为兄这一战后,无论钱财军功都已攒得够了,早有退隐之心,这些后辈便让他们自来拜见你,答谢大使好意。”

吴邪心下不由有些感激,这胡将军生就一副为朋友披肝沥胆的心肠,他这是为自己将来起复时铺下前路。他所看好的将校必有能耐,如无意外,接下来大战中也能崭露头角,既得了吴邪恩惠,将来他起复时必会为他奔走,哪怕到时候一时难以谋个好职位,至少作为帅臣厕身东府易如反掌。

再看胖子却是摇摇头:“这几年当官我也当腻了,如今左右不是。小吴你走时便叫上我,我们一道去你府上。当年也见过你家老夫人,如今她没了,我这个做后辈的理应去拜祭。”

吴邪心中感动,当着众人也不好多说,只答了句“多谢”。

潘子与王盟却是异口同声不愿为官,吴邪一时也劝不动他们,只得另寻机会。

如此几人再说了几句闲话,便各自告辞不提。

第三日,便有几个小将带着胡将军的书信来吴邪府上拜会。吴邪也不能拂了胡将军好意,打点精神一番激励抚慰之后,宾主尽欢。到了夜间,吴邪将这几人名字写在辞表之上,又在表上推荐胡将军暂摄军事,政事则交由荆州刺史代管。待得墨迹晾干,仔细看了几番,确定再无桀错便封缄起来,着军铺急递入京,余下的日子便是在等待朝廷回复中度过。

接下来数日,吴邪虽依然在府中视事,却是一身缟素,颈带麻绳,更停了酒肉。

如是不过十几天,朝廷便派了一名特使前来宣告众人,还特有一副御笔亲画,抚慰吴邪丧亲之痛,并追赠吴老夫人一品诰命。

终于到了临行那日,十里长亭别过胡将军一干众人,王盟搀扶着吴邪上了路旁马车。

胖子早已在车内坐了,双眼眨也不眨地瞪视着对面带着镣铐的张起灵。想来是骂得累了暂时歇歇,留着力气好到路上再骂。

吴邪一钻进车厢便看到这幅场景,一时间百感交集。这些时日他忙得脚不沾地,也怕引起别人怀疑,从未去探视过张起灵。此时甫一见面,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外面王盟扬声高喝,赶着马车缓缓向前。吴邪抬头看着那人与十年前别无二致的面孔,只说出半句:“小哥,好久不见……”便再没了词。

十载光阴梦旧颜,今朝戎马来相见。恒河沙数三千劫,难损心头一寸天。吴邪再见张起灵,是吉,是凶?这一段延续了十年的情感,是聚,是散?而在回往临安丁忧的路上,又将有怎样的磨难还在等着他们?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

(瓶邪仙侠)天地洪炉38

三十八、莫损心头一寸天

且说吴邪祖母见背,守制返乡丁忧,一路上由王盟驾车,胖子作陪,再加上个身披镣铐的张起灵,风尘仆仆向北而行。

胖子本是个最耐不住的性子,安静了不过半个时辰便觉无聊,想方设法要找出些话来。许是先前骂了个痛快,此时再对着张起灵脸色已好了不少,但听他问道:“张道长,好赖咱们三人也曾经同甘共苦过,如今小吴回乡奔丧,怕是要有好几年没法做官了。你若知道些什么内情,便是告诉了我们也不打紧。”

张起灵盯着他看了片刻,竟开口应道:“你想问什么?”

闻言不仅是吴邪,便是胖子也有些惊讶,两人都料不到他居然如此配合,便又问道:“如今升龙府叛军已溃,西南大局抵定;东夏贼寇被我们哥俩阻于太原城下,巡梭难进;吐蕃诸部为小种经略相公阻于横山之外,亦难成气候。不知那万奴王可还有什么后手?”

这一问几乎与审讯无异,吴邪心中不由得有些难受。他始终不愿将张起灵视为俘虏,但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暂时不能在朝为官,他们依然分属不同的阵营。

张起灵神色如常,淡淡说道:“我不知道。太原城久攻不下,我一听说你二人要主政西南便跟来了,还不曾回过东夏国。”

“什么?”胖子暴跳而起,上前一把揪住张起灵衣领,“那时攻打太原城的主帅是你?”

张起灵被他的蛮力带得往前一倾,但很快又稳住身形。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吴邪心念一动,顿时了然。怪道当日死守太原时,胖子能于万军阵中来去自如,除却他自身骁勇之外,作为主帅的张起灵不愿下死手杀他,恐怕才是主因。如此想来,日前他们前往敌境南下探查时,此人虽扮作张秃传递消息,却也始终不曾害他性命,甚至还在危急关头出手相救。这番苦心,倒也不枉十年前三人一场情谊了。只是两国交兵,烽烟四起,战局瞬息万变,他张起灵能护得了吴邪王胖子多久?而他吴邪又能护得了张起灵多久?

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吴邪示意胖子松手,上前为张起灵整了整衣领,说道:“你就不要想着东夏国了,中原才是你的家。”

张起灵不置可否,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闭上了眼睛再不言语。

一路无话,黄昏时分马车停在了长塘镇。

邕州大战方熄,此地虽不似吴邪来时那般荒凉,但也还没完全恢复人气。所幸此处驿站并不曾受到影响,吴邪一亮身份,便有驿吏为他们打扫出两间客房。

胖子回手一指张起灵:“小吴,这尊大佛是让胖爷来看管呢,还是你自己辛苦?”

吴邪笑道:“还是我来吧,此等小事哪敢劳驾胖爷。”

“那成,他要是想跑你就叫一声,让他再见识见识老子的‘控鹤手’。”胖子也不推辞,说着话又去拉扯王盟,“小兄弟,今儿晚上就咱哥俩作伴啦。”

王盟连道数声“不敢”,将车上的行李用品一一打点好,又跑去厨房为众人预备晚饭。

吴邪领着张起灵走进客房,让他在床上坐了,从一旁的木架上取了手巾用热水打湿,塞进他手里:“先擦擦脸。”

张起灵手腕一翻,出其不意地扣住他手掌,漆黑如墨的双眼看过来,一时间竟难以辨别其中究竟隐藏了多少种情绪:“这十年,你……过得可好?”

他若不问也还罢了,这一问却激得吴邪血往上涌,心头火起:“我若是过得好,你是否就要一生留在东夏国,再不踏足中原?”

张起灵眸光一闪,嘴角紧抿,竟难得地流露出些许茫然的表情。

吴邪闭了闭眼,将心中的怒火强压下去,夺过手巾擦拭他的双手,口中说道:“十年前你进了长白山上那座云顶天宫,我不晓得找了多少种办法想要救你。后来三叔被贬,二叔辞官,吴家虽已不在江湖,所结旧怨却不会随我家金盆洗手褪去,若无江湖势力,便只有在庙堂之上求取一席之地,方可保家族平安。我爹年纪大了,又是个名仕心性,小一辈中只我一人,自然是不能推却。一任官职事务繁多,身不由己,只能拜托小花代为找寻。我虽料到你或许早出了长白山,也想过日后难保战场相见,却不曾想再见面时,竟是这么个局面……”说到此处,他顿了一顿,猛地握住那人两只奇长的手指,抬起双眼看向张起灵,“那日在渝州城外,引我进入竹林的,是不是你?”

“是。”

“你师父处心积虑要抓我,你却千方百计要救我。若此事被万奴王知晓,你怕是再也无法在东夏国中立足了。”

“无妨。”

“如果我现在解开镣铐,你还会不会走?”

“会。”

斩钉截铁的一个字,彻底摧毁了吴邪仅存的一点幻想。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张起灵,眼中几乎就要喷出火来。然而那人却是一脸淡定坦然,仿佛只是回答了一个再平常没有的问题。他不在乎会被万奴王责罚,他不在乎日后与自己兵戎相见,他只是执着地想要回到东夏国,中原从来就不是他的家。

一刹那的功夫,吴邪凝气于掌心,恨不能就此一掌拍落,废了他的武功,挑断他的手足筋脉,将他日日夜夜绑在自己身边,或者干脆杀了他,断了自己延续十年的念想。可是忆起前情种种,这一掌却是无论如何也拍不下去。不断高涨的怒气与愈发沉重的悲伤一股脑儿涌上来,让他纠结地不知如何是好。

深吸一口气,吴邪惨然一笑,眼圈儿立刻红了,只听他语带哽咽地喃喃念道:“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

这一句话没有说完,他忽地垂头靠上张起灵肩膀,一口紧紧咬住那人锁骨。他咬得很用力,锋利的牙齿隔着衣服撕扯着皮肉,很快就有鲜血渗了出来。

张起灵浑身一颤,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只是缓缓抬起被缚的双手,将吴邪整个身体圈入怀中,手掌轻轻地上下抚摸着他的脊背,像是安抚,更像是劝慰。

耳边传来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蛰伏于心中十年的想念、这数个月来绷紧的心弦,在这一瞬间悉数爆发。吴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没有办法抵挡不断冲击心防的情感大潮,只能任由复杂到极致的情绪化作点点珠泪,和着伤口处留出的鲜血,打湿了那人的衣衫。

他留不住这个人,整个中原都留不住这个人。就像张启山多年前的遭遇一样,张家的宿命早已和万奴王纠缠在一起,永生永世不得解脱。当年九门竭尽全力,十年前吴三省机关算尽,都没能剿灭这个魔头,如今一个小小的吴邪,又能怎么样呢?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叩响了房门,只听王盟轻声问道:“少爷,饭好了。”

吴邪直起身站了起来,胡乱抹去脸上泪痕,也不去看张起灵的表情,默默地走过去开了门。

王盟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两碗米饭并几样小菜,虽说不算丰盛,却也是荤素齐全,想来途中一切从简,也是为难他了。看到吴邪通红的眼圈,王盟显然有些发怔,但他跟随吴邪多年,懂得进退分寸,便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笑道:“多年不做饭了,过去和厨子学的手艺也不知荒废了没有,少爷请将就吃点,等到了临安再给您做好的。”

吴邪接过托盘,勉强笑了一笑:“辛苦你了,王大爷那边呢?”

“早送过去了,估摸着这会儿都该吃完了。”

吴邪点点头,又道:“这里没事了,你去歇息吧,明日一早出发。”

王盟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就走,而是面带难色,吞吞吐吐地不知想说些什么。

吴邪奇道:“怎么?”

“这……”王盟搓了搓手,突然凑到他耳边说道,“王大爷说,等会儿让您单独去他房里一趟,像是有话要对您说。”

吴邪心中明了,十有八九又是与张起灵有关,口中只道:“知道了,稍后你过来吧。”

说罢他便关上门,走到桌旁将饭菜放好,把一双筷子递给张起灵。那副手铐极有韧性,用力拉扯即可分开双手,虽说距离有限,却不影响吃饭。两人沉默地嚼着饭菜,相对无言。

吃过了饭,王盟便来换班。吴邪对他交代了几句,出门去找王胖子。

胖子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了一壶烧酒,正怡然自得地坐在屋里自斟自饮,一见吴邪进来就请他坐下,又添了一个杯子。

“小吴,凭咱俩的交情胖爷就不拐弯抹角了,只问你一句话,那张道长你打算怎么处置?”

虽然已有准备,但甫一听到这话吴邪心中仍是一沉。他踌躇了半晌,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说道:“我不知道。”

胖子点了点头,又给他斟了满杯:“你的心思我明白,他虽是敌将,却对你有数次救命之恩,十年前又有过那样的交情,换了胖爷我也不好为难他。只是此时战局未休,我看他对那万奴王也是忠诚得紧,脱被他走了去,不啻是纵虎归山。再说当日救他上船,一干兵将亲眼所见,若他不再为贼尚能敷衍,一旦此人再入敌营,被人识得那可是要多少条人命才能填满的大祸。”

这些话便是他不说,吴邪心里也有数。将张起灵带回临安本就是权宜之计,倘若那人肯乖乖地安分一些,他自有办法护其平安周全,然而经过方才一番交谈,这条路显然是走不通了。心烦意乱之余,吴邪更是倍感伤怀。他们终究还是免不了要走到这一步,十年前纵然立场不明,他们仍能把酒言欢,十年后纵然他还愿舍身相救,却只能落得个壁垒分明。从此以后,张起灵不再是他生死与共的朋友,不再是他心心念念牵挂的意中人,只能是他的阶下囚。

那些策马江湖快意恩仇的日子,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一杯接着一杯,那一壶烧酒倒有大半都进了吴邪的肚子。他本就不是胖子那样的海量,更兼心绪郁结难以纾解,不一会儿就喝了个满脸通红。

胖子实在看不过去,劈手夺了酒壶,厉声道:“大丈夫顶天立地,行事但求仰俯无愧。你和张道长之间过去的恩情乃是私交,如今你是国朝重臣,一举一动皆牵连数以万计的中原子民。你是个读书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等道理应当比我更清楚,此间事体要如何处置,想必也不用我一个大老粗来教你。他当初就决定站在那一边,以他心思缜密的性格,如今种种定也是有所考量,必然不会对你心怀怨恨。”

吴邪长叹一声,放下酒杯抹了抹嘴,说道:“按如今的情形万奴王必败无疑,就算他武功通天能够逃得性命,手下爪牙恐怕难逃生天。我自是不能放小哥前去送死,为今之计只能先将他拘禁起来,日后再做去处。”

那胖子心思灵巧,听他如此说便猜到了八九分,立时笑道:“想不到你家也有这样的地方。”

吴邪苦笑道:“我家原先好歹是武林中人,少多也要修个地道、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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