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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只有风知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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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谁能知道?”韦农又举起细胳膊。他在浴室里来回走动,手里端着咖啡杯。浴室很大,我们全都站在里面。他喝上一小口。“我告诉您吧,在进行尸体解剖之前我对死因什么也不能讲。看上去,基尔伍德像是被勒死的。”

“那好吧。”我说。

“但是这屁用也没有。我得剖开尸体。您看,乖乖,也可能是假装被勒死的。也许基尔伍德是被毒死的。或死于心肌梗塞。或因为被勒住咽喉吓死的。”

“那好吧,可总得有个人把他挂上这根钩子呀。”

“当然,乖乖,当然了。”韦农拦住那位拎着咖啡壶来回走的警察,“我还要一杯。非常感谢。啊,真舒服。如果他真是被勒死的,他在尸体解剖时会显示出窒息的症状。我对您讲,这种事是最令人不舒服的,因为你事实上没有任何依据。在勒死时颈静脉和颈动脉堵塞,脊椎动脉却畅通。结果是脸上出现淤血,膨胀,发紫,等等。”

“那脸是发紫,胀鼓鼓的。”我说。

“它先前就是这样的!因为酗酒。基尔伍德酗酒,这我们全知道。它不像一个被勒死者那样紫那样肿胀。”

“这么说他不是被勒死的?”我问。

“谁这么讲了?”矮个子医生低声笑起来,“也许这张脸是因为酗酒而发紫发肿的。当凶手将基尔伍德拖进浴室并吊起来时,他一定放松了尼龙绳。这样情况就完全变了,勒住喉咙引起的肿胀和紫斑会因此消失。”

“真见鬼,”美国领事馆的那个人说,“这简直是捉弄人。”

“既然凶手做得这么天衣无缝,他为什么还要伪造出上吊的假象呢?”我问。

“他以为他做得不是天衣无缝。他认为他这么做才没有破绽。他确实想得很周到,但还是有漏洞。他没有医学知识——我对您说过,这是最棘手的领域之一。”

“但您还是肯定,基尔伍德不是自杀的。”

“完全肯定!”

“但是,为什么要杀死基尔伍德呢?在这份招供之后可没有理由这样做啊!”我说。

“谁知道这份招供呢?”韦农胜利地掉头望,“呃,啊!不管是谁藏在这屋里——我可以推断,是一个男人谋杀了基尔伍德,嘿嘿嘿——他肯定不知道。”韦农沾沾自喜,“如果基尔伍德真是被勒死的,我解剖尸体必然会在结膜和头皮里发现出血,而且是大出血。当然也可能根本没出血。”

“这个人让我发疯。”财政部的那个人低声对我讲,用一块手帕擦擦脸。

“怎么会根本没出血?”拉克洛斯问,淡淡地微笑着,一脸狡黠。

“这取决于——还有咖啡吗?有?好极了。请再来一杯。这取决于勒杀工具,也就是那根绳子,是不是抽紧了或中间又松开了。多谢咖啡,乖乖。”

“这就是说,”我说,“如果绳子抽紧了,那么,您就会找到特别多的血。”

“完全相反!如果绳子抽紧了,非常紧而且突然,我就根本找不到出血。”

美国领事馆的那个人发出声音:“噢!……”

“这位先生怎么了?”

“流鼻涕。”鲁瑟尔说,“为什么根本不出血?”

“因为那时候所有的血管都突然闭合,血上不去。这可是一目了然的,小家伙,对不对?”

“一目了然。”鲁瑟尔说,“请您原谅,大夫。”

“但也有可能绳子被猛一下抽紧了!凶手也不是在床上勒死基尔伍德的——如果是勒死的话——而是在浴室里。看看那浴缸旁的呕吐痕迹吧。我们在床上找不到。这样,死亡就是在浴室里发生的。这凶手想得可够聪明的,但还是聪明不到家。”韦农喝咖啡,然后来回走动,继续讲解,“也可能是喉结受损。”

“啊哈。”我说。

“但也不一定!一件刺激物,这是勒杀,正如所说过的。如果是勒杀的话,我承认,有一些证据说明了此事。我在喉结下发现了一个明显的勒痕。它是平面延伸,颈部很明显。我在尸体解剖时也能在甲状软骨和环状软骨里发现骨折。”

“好,好!”拉克洛斯嘲讽地幸灾乐祸道。

“……但是我不必。在大多数情况下发现不了这种骨折。”

“这家伙真让我受不了。”美国领事馆那个人说。韦农冲他像孩子似的微笑。

“请您现在忘记死因吧,大夫。死亡时间如何?您对此能讲点什么吗?”鲁瑟尔问。

“对,这也是难以说清的一回事。难,很难……”

“为什么难?您是五点半来的。当您看到基尔伍德时,尸体发硬了没有?”

“能不能给我点糖……谢谢。先是局部变硬,下颚的肌肉。脖子和胳膊,腿和脚还没有。”

“这么说您到达时,基尔伍德死了还不足五个小时。”

“这正是问题所在。”

“这怎么是个问题?”鲁瑟尔低声说,“五个小时后尸体就完全发硬了。”

“您说的!其他人可不这样讲。不过好吧,常温下五个小时。只是这房子里的温度不正常,浴室里尤其不正常。浴室里非常暖和,这你们全都会同意我,对不对?那好。也许,当我来时,基尔伍德已经死去五个小时了,但因为温暖,还没有全身发硬,小家伙。另外——发硬根本不是从下颚开始,而是从心脏——这我没解剖尸体又怎么能断定呢?”

“我们知道,早晨五点钟基尔伍德无论如何已死了。因为这时候我们发现了他。您在五点三十分来到这里。有没有尸斑?”拉克洛斯问。

“我未能发现。”

“这么说基尔伍德死了还不到三小时……”

“等等,小家伙,等等……当一个人被迅速勒死时,血虽然流得更快——但它在最初的二十四小时内是液体,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尸斑出现得晚,虽然……”

财政部的里卡德大声呻吟。

“好了,亲爱的大夫,”鲁瑟尔温和地说,“请问——在这种种保留和不肯定之下,基尔伍德最早死于何时,最迟死于何时?”

“这我不能给您准确的时间!这谁也做不到!”

“不确切的时间。”

韦农咕哝道:“不确切——这是不是说,您允许我有一小时的偏差?”

“对。”

“那我要说,基尔伍德不是死于零点三十分之前,也不是死于一点三十分之后。这就是说……”

“……他在二十三点三十分就已经死了,但也有可能是两点三十分才死的,明白了,亲爱的大夫。”鲁瑟尔说。

“我成了一个蠢货。”美国人说。

不讲一句英语的韦农愉快地冲他点点头。

拉克洛斯对我说:“另外,我们将您的所有笔迹都交给了我们的专家。”

“结果如何?”

“虽然恫吓信的笔迹经过了伪装,但是专家完全排除了有一个笔迹跟恫吓信的笔迹相符合。”路易·拉克洛斯说。

我猛地转身,从浴室里走出,穿过房间来到阳台上。我深深地长呼吸。我不得不抓牢栏杆。如果我再继续听上一秒钟的话,我就要进精神病院了。我眺望格拉瑟深深的绿色山谷。在颤动的空气中,香水厂所有花圃的五彩缤纷也在颤动,紫色、红色、黄色、蓝色、白色和橘色。那是非常美丽的景色,我这辈子还从没这么痛苦过。

30

“卡琳,”我对我的妻子说,“我想离婚。”

“你再说一遍。”我妻子说。她穿着一件晨服,只是草草梳了梳头,没化妆。她不知道我会回家来,只准备了一块奶酪和啤酒当晚餐。我们面对面坐在大客厅的吃饭角落里,这时是晚上九点钟。客厅里点着四盏高高的落地灯,有着宽宽的、金黄色的钟形绸灯罩。

我说:“我想离婚,卡琳。我很抱歉,可我不再爱你了,不能再跟你生活。我想离开你。”

“因为另一个女人?”

“因为另一个女人。”

“你脸上有块奶酪,”我妻子说,“擦掉它。上次你回来时,我就知道了。你骗不了我什么。”

“我爱这个女人,卡琳。”我说,觉得自己卑鄙,也确实是这样,但是我别无选择,我已在飞机上深思熟虑过。“我爱这个女人。”我说。

“这个脏货,跟一个已婚男人乱搞。”

“她不知道我结过婚。后来我才对她讲了。”

卡琳喝光她的杯子,重新倒上啤酒。她点燃一支烟,眯着眼打量我。

“于是她说,如果你不跟你的老婆谈清楚,处理干净,那我就不再跟你来往了,对不?”

“不,不是这么回事。”

“哎呀,别再向我撒谎了,你这只胆小的狗!”

“不是这么回事。完全不一样。”

“怎么样?怎么样?怎么完全不一样呢?”

“这无所谓。不一样。”

“你想得太简单了。”我妻子卡琳说。

“不,我没有想得太简单。”我说,“如果我想得太简单的话,几年前我就跟你分手了。”

“为什么呢?”

“因为咱们早已经结束好几年了。因为我不再爱你,而你也好几年不再爱我了,你说实话。”

“我一直爱着你。我将一直爱你,即使你是头猪。”我妻子卡琳说。

“这不是真的。”我说。

“这是真的。”卡琳说,说完哭起来,无声地哭。她继续吸烟,喝啤酒,眼泪从她美丽的脸庞上不停地流下来,像断了线似的。我们讲话声音不很大。“你知道我什么?你知道我多么爱你吗?你何时关心过我?你只关心那些脏货中的脏货。是戛纳的那个妓女,对吗?”

“这个女人生活在戛纳。”我说。

“这个戛纳妓女身上有什么特殊呢?”我妻子卡琳问,“她在床上棒极了吗?她比我棒得多吗?”

“我没跟她睡过觉。”我说。

“你这个骗子。没跟她睡过觉,却想跟妻子离婚。这个戛纳的妓女跟你干什么?她有什么特别的手腕?现在,你老了,你当然得跟这么一个女人乱搞。对,你正是于这种事的合适年龄。那说吧,说吧,说吧,快说吧,你的妓女怎么做?她有什么秘密的把戏?”

“我没跟她睡过觉。”

“我没跟她睡过觉!”她模仿我的话,“你这无辜的天使。她对你讲绝对不能承认此事吗?”

“这是事实。”我说。

“事实!原来她做得更好。那好极了。你和你对妓女的爱情。你一定是为那个女人发狂了。跟别的妓女,你总还要回家来休息休息。但这次不一样。”

“这回一切都两样。”我说,“这女人不是妓女。”

“一位身着闪烁甲胄的高贵的骑士。”卡琳说,从额上拂开一缕金发。她还在哭,但是讲得很平静。“这回不是个妓女。突然,一下子。恰恰恰。不是妓女,对吗?”

“不是。”

“不是妓女?妓女!妓女!戛纳妓女!”

“你住口。”我说。

“要我住口?我?如果我不住口呢?那怎么样?你就要打我吗?你会杀死我吗?竟然要我住口!她比我漂亮吗?”

我不回答。

“我问她是不是比我漂亮!”

“是。”我说。

“好极了。”我妻子说,“她比我年轻吗?”

“不重要。”

“那就是了。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你是上帝的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堆屎。你知道咱们结婚多久了吗?十年。”

我担心她现在会说出那句话。“我将我生命中最好的十年赠送给了你。”卡琳说。这一下她说出它来了。

“赠送。”我说。

“对!”她突然像疯了似的嚷道,“赠送!是谁照顾你,是谁等着你?经常是一等好几个月,变丑变老了,现在就要像一片纸那样扔掉吗?是谁拒绝了许多可爱的男人,接受了你?当时有许多可爱的,这你知道。我?是我!我手上戴着你的戒指。是你将它戴在了我的手上。你向我保证过,你要一直呆在我身边,不管是丰时歉时,不管是生病还是贫困,直到……”

“不。咱们没有在教堂里结婚,”我说,“只去了结婚登记处。卡琳,请记住。”

“因为你不愿去教堂!你也永远不愿戴戒指!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了!我的可怜的父母向我警告过你,尤其是爸爸。现在他们死了。现在我谁也没有了,只有你。连你我也没有了,你远离我数千公里,始终是这么远,这我能准确地感觉到,但你至少还回家来。你回来时,这里的人们就说,我有个丈夫,他老出差,身体不健康,睡觉时大喊大叫。现在我才明白,你为什么睡觉时大喊大叫了。”

“别胡说,”我说,“我喊叫几年了。那女人是我去戛纳后才认识的。”

“她叫什么?”

我沉默。

“要查出这个来,不会很难。”

“是的,不会很难。”我说。

“我会查出来。”我妻子卡琳说,“到时候我会对付那个妓女的,这我可以告诉你。我要搞得她不得不离开戛纳。”

“你想怎么做?”

“这不用你操心!破坏一场婚姻!为了一个妓女!这个天杀的……”

“我对你讲了,她不知道我结了婚。我没有同她睡过觉。”

“我也要搞垮你!去古斯塔夫那儿!去公司里!我要把你的事讲给他们听!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还能继续保留你的这份美差,这份嫖妓流浪的美差。”

“你不可能搞垮我而不搞垮你自己。”我说,“你要生活,对不对?咱们需要钱,不管结没结婚。你不想饿死,不是吗?”

“你这卑鄙的禽兽,”她说,“我蔑视你。我打心眼里蔑视你,蔑视到死。”

“放我走吧,卡琳。求你了,”我说,“我请求你。咱们过的已不再是婚姻生活了。咱们俩还能怎么样?我答应你,永远照顾你,我将……”

“哎呀,瞧瞧他!你可真是高尚啊。活见鬼!摘帽致敬!一位绅士!这么说你要继续照顾我,你这头猪?你不想抛弃我不顾,逃走。你不想说,你找个活干干吧,你年轻、健康,还能工作。”

“你也能。”我说。

“我为什么要去工作?”她问,“我从来没有犯过什么过错。是你想走,不是我。有法律。”

“这我知道。”

“谢天谢地,还有保护妇女的法律。”

我从莫金斯那里的死人屋坐车回了戛纳。我在“庄严”酒店发现了一封古斯塔夫·勃兰登伯格的电报,要我速回杜塞尔多夫。我洗澡剃须,收拾了一下我的旅行软包,穿了一身休闲西服,是昂热拉为我挑选的第二套。下一架经由巴黎飞往杜塞尔多夫的飞机三个半小时后才起飞,于是我坐到了空无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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