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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刀错-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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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要做这个决定,比之之前毫无希望还要煎熬。

  她盘膝坐下,将金陵教她的法门练将一遍,心中才稍稍清明一些,诸般纷乱暂且远离,让她得了些空闲可做思考。

  银长老的帐篷,进去容易,出来何其困难,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到底是什么物事能让坡笃信如此心潮澎湃更是难上加难。那曲先只说是带回一把武器,是何种武器并没有做出说明,更不知道银长老是不是把它们藏起来了。要说如何知道,尚有一招……

  她不知从何处口袋中掏出一枚铜板,心中暗道:成败在此一举,倘若是开元通宝,我便一鼓作气,倘若是月痕,我便就此作罢,再也不想什么报仇雪恨替天行道了。

  铜板飞上半空,朱投依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它,盯着它掉到地上,转了两转,哗啦哗啦渐渐停下来,居然是那月痕。

  她良久不动,忽然闭目仰天,喟然长叹,又捡起硬币抛了一次。

  开元通宝

  她没捡那枚硬币,站起身往那曲先那边走去。

  “唔?”那曲先察觉面前有阴影遮蔽,抬头看到她,便问:“怎么了?”

  朱投依道:“考考你,符咒会不会写?”

  那曲先点点头道:“这个……会一点。”

  “隐身这种难度的你会吗?”

  隐身算是最简单的法术之一,那曲先有点点发怒,“当然会了!我虽然下午不上课,上午还是上的。”

  “写个隐身符咒看看。”

  “写这个干嘛?”

  朱投依道:“我见你天天陪我玩,功课不要落下了才是。我帮你检查检查。”

  那曲先指指旁边道:“那匹马的鞍袋里有纸笔。”

  朱投依给他拿过来,他抽了纸笔,喝了一下笔头,动手便写。

  字倒是十分漂亮,符写得也很规整,不过充满了疏于练习的生疏感。

  朱投依见他写完,便道:“写个冰环看看。”

  写符咒的纸须得用羊皮纸,法力可以附着于羊皮纸上,云母墨水写出的文字则有特定的格式,可以代替双手结印。符咒效果虽然不如现结法印,很少会有人去写。但因有神力,也可堪一用,在某些时候可生奇效。

  比如说这个时候。

  她骗那曲先写了许多符咒,谎称挨个试验,纷飞的火球冰箭将那曲先炸得左躲右闪,最后愤而不玩了。她见那曲先走远,暗自窃笑,那卷写着隐身术的羊皮纸已藏在袖中暗袋,随时可用。

  她轻易就摸入银长老放刀剑的营帐中去,打算躲在这里慢慢找起。架上刀剑排列整齐,每一个都有木牌,上书武器小传,皆作“某年某月于某人手中得此物,长甲尺乙寸丙分,身做某料,茎做某料,有无格镡是何装何种挂法传自何处,以何种法门驱使何流何派,善使者何人,经某某、某某、某某手”言,十分详细。她挨个看过去,还看到自家五把刀的传记,不由得一时晃神,想到了流落在外的十二消息,又不禁想起了十二消息的刀主唐三彩。

  再往下看,是一把弯弯曲曲的蛇形剑,下面木牌上写的是“某年某月得于坡笃信之手,陨铁铸身,鱼皮缠茎,剑格连身,悬胆木茎,盛以木鞘,南洋快剑。”

  是这把么?她将剑握起,但觉与凡铁无异,内心颇为失望焦急:最后的线索也失去了。

  她一晃神的功夫,却听到一声轻喝:“朱投依!”

  虽是一声轻喝,在她耳中听来却不喾平地惊雷。朱投依本就紧张,受了惊吓猛地一缩。

  竟然是银长老提前回来,银盏老的表情却不太自然,眼睛没有看着朱投依,却不自觉往她身后看去,她脑中似有琴弦紧绷,忽然福至心灵:她身后便是断刀端德与五小刀之四,银长老看的位置,正是流云乱雪!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我是存文小助手(—▽—)y~昨天因为没有我的帮助她更晚了一小时,真是太弱小了,啧啧。我感觉日更没几天了,大概两三天吧,大家明天见哟~




☆、174、城破 3

  此乃放手一搏,朱投依以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速度转身拔刀,可惜她的对手是个百年人瑞,朱投依半点武功都不会,如何能是她的对手?是以她的手将将碰到剑柄,便被挡开。但危机时刻,她手中自然而然生出一股力,化解了银长老一格,银长老知她不懂武功,这一格挡只求将她逼退,并未用十足力,此消彼长,竟然没将她震退一步,不由得十分惊讶,愣了愣神。

  “你怎么会这个?啊,是金陵……”

  朱投依此时却沉浸在一股震惊当中,她的手碰到了流云乱雪,熟悉的法力好像喷涌的岩浆找到了宣泄口,涌回到她手上。银长老却在此刻将她的手震开。危急时刻,人的反应总较平时更加灵敏,她见银长老一招之后有一顿,立刻抓住时机,闪现闪向门外,抖开袖中隐身术卷轴,身体一下子凭空消失在原地。银长老如何能让她得逞?大吼一声,掌风瞬间笼罩了整个帐篷,木牌被吹得东倒西歪。只可惜如此大的阵仗,却没将朱投依抓出来。

  门外朱投依惊魂普定,犹自被银长老最后一招震慑着,心道她那一掌再进半寸,我如何逃得出来?可是她要追出来了,我又如何逃跑?现下能往何处,欲往何处?

  她心中着急,一时又没了主意,手中无自觉地结出一个法印,忽然耳边又一声雷震:“朱投依!”

  她见银长老追来,颤抖着结完法印,白光从手中闪出,她想也不想便闭眼钻了过去。如今她法力低微,这光门也支持不了这么久,在急速缩小,银长老知道危险,不敢伸手去抓,只得眼睁睁见她消失在白光深处。

  转眼间她已来到别处,日头已经西落,天色已经偏红,直似有人本想用朱砂色点牡丹,一不小心弄晕了整幅画一般,她站在一间阁楼上,透过窗子往外望去,外面是一座瓮城。从影子的位置来看,应是南城门。这地方她曾经来过,乃是金陵府城正南朱雀门城楼。

  北望便有秦淮河畔,杨柳依依。柳枝新绿,连风吹在脸上,都是暖的。

  秦淮河鼎鼎大名,魏晋风流,谁人不晓?就连秦淮河畔莺莺燕燕,也同都写在了书上。

  为什么会来到金陵呢?一定是因为金陵叫金陵,危急时刻才会找金陵帮忙,救命稻草一根接一根地断绝,回不去伊都坎,身无长物,一无所有,复仇无望,便求一死吧。暖风从窗外吹进来,恍惚叫人觉出一股乘风的错觉。

  她从城楼外踏出去,这里离地面十分高,倘若跳下去,应能求个速死。高处的风总是比别处大,吹得人仿佛马上就要御风而去,连身体的重量也感觉不到了。离地的这段超脱肉体的距离,仿佛正从地狱里伸出手来,诱惑着朱投依。

  跳,跳吧,跳下来吧。

  她两只脚都踏上了窗框,用力向外一跃,身体果真轻到感觉不到重量,她在心里默默与尚在人间的诸位朋友告别。而此时,偏有一个声音问道:“你了无牵挂吗?”

  这声音明明生自心底,却偏偏是唐三彩的。

  金陵,回雁楼,唐三彩,却叫人如何了无牵挂?她终究是没忍住,双手结出法印,闪现消失。

  朱雀门本是金陵府正南门,南面秦淮河畔又是整个江南数一数二繁华的地段,此时太阳将将西落,本正是热闹的时刻,她与此时从城楼上飞身而下,路人如何看不见?本已有人惊呼:“有人寻短见!”只可惜寻短见的人跳到一半,凭空消失,空留一段演绎出来的凄美鬼故事。

  那鬼尚且活得好好的,从坊间穿进穿出,不时打听道:“回雁楼怎么走?”

  路人纷纷侧目,这胡人打扮的女子青天白日打听青楼如何走,不是去捉奸,那定是……但好事之徒到底哪里都有,竟然给她问了出来。

  她沿着路慢慢走着。金陵到底不比长安横平竖直,秦淮河打了个弯,行间里坊便也跟着打了个弯,穿过坊间大门,终于找到了回雁楼。

  江南崇尚青瓦白墙,木柱多刷成赭色,门里灼灼桃花,开得灿烂无比,里间挤不下,吵吵闹闹挤到墙外,似里头的青楼女子,都开放得很,豪爽得很,冶艳得很,真真是花枝招展,有伤风化。

  门里龟公看到她也觉得奇怪,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里面,再看了看她,见这女子一身胡姬打扮,却是个汉人相貌。穿得倒很好,却满脸忧色,不知是甚来头,于是上前问道:“小娘子……有甚要事?”

  朱投依心中很紧张,道:“我找唐三彩唐三娘子。”

  龟公听罢一愣,道:“小娘子找唐三彩作甚?”

  朱投依道:“哦……我本是蜀中琴师,与唐三娘子曾同席演奏,那时便约好日后切磋。因此我来此地,便来寻她。不知……可否为我通报一声?”

  那龟奴却是为难道:“我们三彩娘子,今日并不在……”

  这么一句话,却犹如一盆冰水,将朱投依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泼熄了,她一时如堕冰窖,失魂落魄。

  “小娘子莫着急,我替你去问问三彩娘子何时回来。”她方才回过神来,这声音竟是唐三彩。

  但她四下寻找,却只有个身着杏黄衫子,梳着双鬟的小妹妹在她面前,甜甜地笑着。

  “你……你……”

  “小娘子稍候片刻便是,徐旺!看座!”小妹妹对着龟奴口气不善,看来她虽然年纪不大,在这里却有点斤两。她的声音简直太像唐三彩了,简直一模一样。可是这小妹妹左右不超过十六岁,个子小小,怎么会是唐三彩呢?

  她不禁想追上去问个究竟,问一问她,你是不是夜夜出现在我梦中的唐三彩?

  但院中哪还有她的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新卷开张留言数锐减50%呢……




☆、175、城破4

  她一回头,龟奴竟然也不见了。料来知晓自己得罪了人,不好再留下来碍眼。她心下茫然,这一等却要等到什么时候?眼看天色暗了下来,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不免都往她这里看一眼。她早先遭人追杀,养成了不在人前抛头露面的习惯,便一个人坐到了角落里。等了有小半个时辰,方才那小妹妹才蹦蹦跳跳跑出来,寻了她半天,才找到她,道:“小娘子,险些找不到你呢,你随我进去等吧,这里鱼龙混杂,不是姑娘家该待的地方。”

  朱投依暗道此处已经是青楼章台了,若说姑娘家不该待,此处方圆十里,最好都不要接近才对。

  那小妹妹领着她上了楼,穿过大厅,穿过一个院子,又穿过一个院子,越走越僻静,朱投依心中警觉,醒悟自己简直太过天真,这要是敌人陷阱又如何?转念一想,却道我横竖是要死的,今天死,明天死,死在谁手上,做何种死法,终究一抔黄土,管它如何?当下把心一横,前方便是阿鼻地狱也去去再说。

  岂知走过一条复道,那小妹妹却站定了,道:“这便是我家主人的住处,请小娘子到里间等候。”

  朱投依愣愣地问:“晚间会不会有别的客人,我会不会打扰……”

  那小妹妹笑道:“小娘子实在是想多了。我现下要去忙点事情,你若困了,可在榻上小憩片刻。等主人家回来,我便来叫你。”

  朱投依依言坐下来,客气道:“实在打扰了,请问小娘子芳名?”

  小妹妹掩嘴轻笑:“叫我苦儿便是,我走了,若有急事,便高声唤我。”

  说来奇怪,进了这间屋子,坐下来歇了一会儿,眼皮子便止不住地打架,不一会儿竟沉沉睡去。

  唐三彩今日确实是不在。她接到苦儿的传信,赶在宵禁之前进了城,风尘仆仆回到楼中,苦儿便冲上去道:“姑娘,今日有位小娘子来寻你……”

  唐三彩速度不减,随口问道:“你和黄儿是不是偷偷说我‘留情留到女人身上去了’?”

  苦儿偷偷缩了一下脖子,续道:“我见她一身胡人打扮,又想起姑娘常常拿着那把胡刀发呆,便自作主张将她领进来了。”

  唐三彩反驳道:“我何时拿着胡刀发呆了?”

  “这个这个……”就是有!嘴硬!

  “这么说是个胡女?奇了,我何时认识胡女了?”

  苦儿费劲一路小跑地跟上来,“不不不她应是个汉人女子,且绝对是见过姑娘的,她听了我的声音,反应很大。”

  唐三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道我是何时惹上了这么一个小娘子。

  这个小娘子到底是谁,苦儿到她走了都不知道,只记得当日唐三彩转过拐角,进了屋子,见到榻上趴着睡得很香的小娘子,呼吸一滞,挥手轻声道:“你下去,勿叫人来打扰。”

  苦儿听话退下去,欲将门带上,这时候唐三彩忽然扭过头来,道:“谁人问起,就说我将此人打发走了,不知所踪。知道吗?”

  苦儿点点头,唐三彩将门推上。

  她走回榻前,轻声唤道:“大朱?大朱?小猪呢?”

  朱投依睁开眼睛,眨巴眨巴,又闭起来,又睁开眼睛,眨巴眨巴,视线才定在了她身上,“唐……唐三彩……”

  唐三彩今日穿着一件黑底红藤纹的长袄,下边露出半截红色的裙子,身上熏着檀香。人未至,气息已经先行入侵。室中一灯如豆,倒比外间还要暗一些。从窗纸外透出的晕黄的光,将她脸上的轮廓模糊了又模糊,浅得仿佛是在梦里。

  唐三彩浅笑道:“原来你还是记得我的。”

  “我我我我自然记得……”

  唐三彩道:“你当日本已跑了,怎么又跑出来了?不怕被人追杀了?”

  朱投依见她笑得动人,忍不住红了脸,别过头去,闷声道:“刀精出世,我如何还能蚍蜉撼大树?”

  唐三彩笑容更深:“啊~原来掌柜是专程来找我的,我好感动。”

  朱投依却抬起头来,道:“没错,我就是……专程来找你的。”

  唐三彩一时发怔,心里突突地跳,面上却仍做微笑:“哦……?我有什么值得你挂念的?”

  朱投依道:“不知道,挂念便是挂念了。”

  “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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