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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岳短篇集-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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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太岁已经回船去了,钻入舱就不再露面。



“呵呵!我这人是顶好说话的,而且百无禁忌。”詹云说,举碗喝酒,以行动作为答复。



“真的?”太平箫一面说,一面举碗喝酒。大概酒量比詹云差得远,仅喝了一大口。



“当然。”詹云喝干了半碗酒:“有些人禁忌多,认为与同桌吃食的人,一定是朋友而不是仇敌,有些人走路永远走在别人的后面,以避免走在前面发生意外。”



“你呢?”



“即使与死仇大敌举行生死决斗,在下也和他先把盏言欢。呵呵!太平箫,你敢喝陌生人的酒,证明你相当有勇气,而且自负。”



“我太平箫名列宇内八邪神之一,当然有勇气,也难免自负。”



“可是,有勇气的人死得很快的。”



“什么?”太平箫颇感意外地问。



“你喝的酒,是从那一壶倒出来的。”詹云指指太平箫手边的酒壶:“那里面被人弄了手脚。”



“弄什么手脚?鸳鸯壶?”太平箫抓起酒壶察看。



“鸳鸯壶只能作弄二流好汉。有一种药囊,是用特制的黄明胶制成,溶化后绝对不带黄明胶的腥味。包了药放入酒壶或茶壶,用包的层数来控制溶化的时刻,准得很,药化入酒中之后,那就是时候了。”



“你是说……”



“你已经喝了一大口酒。”



太平箫放下酒壶,挟了一块肉放入口中咀嚼。



“你想吓唬我?”太平箫吞下肉说。



“你我无冤无仇,我何必吓唬你?你现在可以叫数,自一叫至十,十数完如果不倒下,那你可以把我的姓詹字倒过来写。现在,我来帮忙,一!二!三……”



太平箫一惊,投箸而起。



“你是当真的?”太平箫沉声问。



“五!六……”



“是你弄的手脚?”



“七……”詹云向船头的船夫一指,那船夫叫张三。



太平箫扭头注视,船夫张三往水里一跳,卟通一声水响,水花飞溅,人已失踪。



“九……”



“砰!”太平箫倒下了,失去知觉。



詹云的目光,凶狠地落在海管事、戴夫子、杨船主与另一名船夫李四身上。



他重重地放下酒碗,阴森森地站起。



“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杨船主惶然叫,往后退:“我,我发誓,我不知道这……这件事。”



“想计算在下的人决不止张三一个人。”他冷冷地说:“如果在下所料不差,你们已经知道在下的来意了,因为自从过了扬州之后,你们的人已经陆续赶到,而且已经发觉图谋你们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詹老弟,你到底在说什么?”海管事沉着地问。



“哈哈!不要再玩什么把戏了。”他俯身抓住太平箫的衣领,将一颗丹丸纳入太平箫口中,用手指塞入咽喉,对口吹口气,丹丸入腹,动作从容不迫。



戴夫子脚下一动,却又站住了。



“还好,没有人扑上走险。”他放下太平箫:“海管事,你不姓海,姓什么?”



“你……”



“你认识煞神郭安吧?”他嘴角噙着令人难测的阴笑:“在杭州府号称活阎王,卸任知府楼芳的贴身保镖,杭州百姓人人皆欲将他食肉寝皮的晏飞,就是煞神郭安的师兄,楼知府把杭州的地皮刮得天高三尺,两年前替国贼魏忠贤建生祠,足足赚了十万两银子净利。”



“你向我提这些事有何用意?”海管事沉声问。



太平箫悠然苏醒,挺身坐起猛摇脑袋。



“在下只是将紧要的事告诉你而已。”他脸上阴森的气氛已经消失了,回复无所谓的神态:“楼狗官是本月初卸任的,正在准备上京候命高升,谁也没料到他把金银换成了珠宝。珠宝匣长二尺宽高各一尺,如果能平安到达京师,变卖二十万两银子绰绰有余。”



“你……”海管事变色说。



“藏在两百匹绸缎中,真可说神不知鬼不觉。”他的话越来越大声:“可惜,活阎王晏飞的手下走漏了风声,闻风而至的人越来越多,太平箫就是其中的一个,花花太岁也是其中之一。哈哈!煞神郭安,你把我詹云看扁了,以为可以随意控制我利用我。”



“胡说八道!”戴夫子悻悻地说。



“好,就算胡说八道好了。”他的目光落在绝刀刘隆身上:“朋友,你不是认为我到秀珠阁找老相好吗?你错了,我去跟踪海管事,却不知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被他安排在此地的眼线发现了,所以知道不妙,迫不及待地向我下手,没料到太平箫糊里糊涂……哎呀,糟!”



太平箫大吼一声,猛扑戴夫子。



詹云一把没抓住,太平箫的冲势太快了。



戴夫子冷哼一声,踏进一步一掌拍出。



“折!”双掌击实,响声并不大。



“哎……”太平箫惊呼,背部加快撞退。



詹云总算接住了太平箫,没让太平箫倒下。



“萧兄,我跟了这位仁兄快二十天了,到现在还没摸清他的来历。”他向惊怖莫名的太平箫说:“你冒冒失失扑上去动爪子,手没断算你祖上有德。”



“在下要和他拼骨!”太平箫惊怒地想拔箫。



“算了,萧老兄。”他按住了太平箫的手:“我敢保证他下一次出手,必定会毁了你。”



“你……”太平箫果然被镇住了。



“我不是灭你的威风,知道吗?走吧!我取了行李一起到码头上找地方安顿。”



“可是……”



“放心啦!珠宝跑不了的。”他向舱门走:“再说,让你搜你也搜不到的,慢慢来。”



当他提着包裹出舱时,戴夫子已站在跳板口严阵以待,挡住了去路。



“你无奈我何。”他轻松地向戴夫子说:“我姓詹的敢跟你们走,自然有三五分把握。再见,哈哈哈……”



在长笑声中,他跃过邻船,连续飞跃到了第三艘船的舱面,再跃登码头如飞而去。



太平箫也抓住机会跃回自己的小船,不久也提着行囊登岸走了。



后面,花花太岁随后跟踪。



“杨船主,夜间能开船吗?”海管事向杨船主问。



“这……可是可以。”杨船主期期艾艾地说:“可……可是……高邮湖的湖寇……”



“不要怕,咱们的船会在后面跟来。”海管事拍拍杨船主的肩膀:“浪里蛟那数十名湖寇,还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咱们已警告过他的眼线,他们不敢妄动的,开船。”



“好吧!”杨船主拍拍手大叫:“准备解缆,伙计们,勤快些。”



正在忙,后面的舵工突然惊叫:“哎呀!老大,舵不见了,糟!”



要把舵弄走,并不是太难的事。把舵柱抬起,拔掉插座销,手一放,舵便沉落下去了,力气够的人,两个人就可以办妥。



“该死的东西!”戴夫子盯着舵舱的水渍咒骂,显然是有人从水中潜登,乘前面混乱时把舵弄掉了。



没有舵,走不成啦!必须找到附近的造船场买一座新舵。如果没有现成的,还得订制,那可不是三天两天就可办妥的事。



运气不好,第二天,杨船主跑了三家造船场,船场没有这种下江船的成品,必须订制,加工赶制也得三天工夫,他们只好留下来等。



漕船已经启航,他们失去了漕船的保护。但在码头停泊是安全的,没有人敢明火执仗登船搜索,想把船拖走也不是易事。



他们得到消息,詹云已从陆路走了。



走陆路腿如果放快些,速度至少比船快三倍。



淮安府,黄河南岸的大城。



那时,河夺淮入海,在清口会合洪泽湖的水直下淮安,经淮安城西北的清江浦(淮阴故城)与运河会合,绕淮安新城北,浩浩荡荡东下入海。



这座城的格局很特殊,市面相当繁荣。南面是旧城,中间称联城,北面叫新城,成长方形,共有十三座城门,四座水门,规模之大可想而知,运河经过旧城西郊,进入已淤塞了一半的管家湖,这里也是至满城的旧运河河口码头。再往北延伸,至清江浦与黄河会合。船只从清江浦入河,横渡北浊南清的黄河,在北岸的童家营巡检司进入运口,沿北运河北上山东。



漕舟很少在管家湖泊,大都集中在清江浦等侯渡过黄河。但盐城来的船只,皆在望云门码头停泊。



仁济桥把管家湖分为南北二湖,湖滨一带栈埠林立,舟船往来不绝,入夜时分便成为热闹的夜市,与城内冷清清的景况完全不同。



沿河滨向北,发展成一条小街,接近新城西门外的西义桥(西铁桥),夜市其实以西义桥为中心。但如论真正吃喝玩乐的地方,还是以仁济桥以北,至联城一段该算是心脏地带。



淮阴客店,就在这一段心脏地带内,淮阴县早就废除了,但本地人却念念不忘,或许是对韩信的的怀念吧,这里以淮阴为店名的各行各业为数不少,称淮安的反而不多。



淮阴客店规模不小,店伙计有数十名之多,一进进的客院连厢叠房,但真正高贵的旅客,很少在该店投宿,这说明了这家店不够高级,有身份的人不愿上门。



店有五间连栋门面,最北一间是附设的酒楼。隔邻是一家糕饼店,店旁向东伸出一条小巷,巷底附近,就是最原始最杂乱最肮脏的地方。



所谓最原始,指两样行业,一是指女人,一是指男人。女人靠肉体的本钱过活,男人靠拳头刀子混日子,都是古老的原始行业,在这里,花两吊钱就可以找一个女人快活片刻。花五两银子可以找一个人替你把普通仇人打个半死;要捅一刀,可得花十两银子以上了。



詹云就落脚在淮阴客店,他是昨天傍晚落店的。



在外面混了一天,掌灯时分,他回店转了一圈,下一步就是到酒楼报到。



楼上雅座,食客不少,闹哄哄地,比较像样的是:靠窗一带摆了几座高屏风,可以随意隔成便于女客饮食的厢座。



当然,敢到此地来的女人,决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豪门千金。



有身份地位的人家,女人按规矩根本就不许上桌的,信不信由你。



叫来了酒菜,他一个人自斟自酌,懒得理会附近的食客,嘈杂声影响不了他的酒兴。



四壁挂满了灯笼,牛油烛的臭味和人们身上的体臭汗臭,与酒菜的香味混在一起,真令那些爱洁的人受不了。



三碗酒下肚,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一个黑凛凛,状似门神的大汉,敞开胸襟,露出长满卷毛的结实胸膛。



“听说你找我。”黑大汉说。



“你才来呀?”他指指对面的座位:“坐,等在下请你吗?”



“不必了,三言两语,交代了就走。”黑大汉冷冷地说:“我铁门神有自知之明,还不配与你游魂詹玉平起平坐。”



“你客气。”他笑笑:“如果你不把自己当人看,把自己看得比别人低一级,那就像奴才一样,站在一边唯唯诺诺好了。”



铁门神一怔,黑脸上居然出现紫红色。



“在……在下没料到詹爷如此豪放四海,与传闻的狂傲狠辣不一样。”铁门神在对面坐下说:“不瞒你说,接到詹爷的口信,在下真吓了一跳,是来准备挨揍的。”



“这……在下小毛小病是有的,还不至于丧心病狂。”



“那就好,喝酒。”他举碗:“敬你,但愿你的小毛小病不至于变成大毛大病。”



“借花献佛,詹爷,在下该敬你。”铁门神双手捧碗相敬,一口喝干了一碗。



“好,你并不粗鲁呢!呵呵!”他重新替对方斟酒,却被铁门神客气地将酒壶夺走了。



“我来。”铁门神替他注酒:“回头咱们再谈,有事要借重你老兄的鼎力,当然,在下不会让你白跑腿喝西北风。”



“詹爷的事……”



“我明天在什么地方可以见到你?”



“在杏花村。”铁门神用手指指西方,桥对岸就是杏花村,颇为幽静的好去处。



“好,在下辰牌正准到。很抱歉,得请你走了,按估计,在下要等的人快到啦!”他下逐客令:“请记住,你那些弟兄,有头有脸的,明天早些离开。”



“詹爷的意思……”



“即将有不少江湖高手光临贵地,那些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找当地的地头蛇协助办事,这是江湖人的金科玉律,杀人灭口也是金科玉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是的。”铁门神悚然离座:“在下明白,告退。”



“请便。”



铁门神走后片刻,楼梯响,人上来。



“阁下走得真快。”走近的花花太岁强笑着说:“听店伙说,阁下昨天傍晚就落店了,可能吗?”



“世间没有不可能的事,程老兄,你落店了?”他含笑问,神色友好。



“刚落店。”花花太岁在左首落坐:“昼夜兼程,赶了两天一夜才赶到,而阁下……”



“我是飞来的,有时也借土遁。”他嘲弄地说:“程老兄,你来追我,是不是找错了对象?”



“不瞒你说……”



“不是来找我报受辱之仇吧?”



“在下不想和你缠夹不清。”花花太岁说:“我你谈合作,利益分沾。”



“劫楼狗官的珍宝?”



“你知道他们藏在何处是不是?”



“那位改名为海管事的煞神郭安精明得很,眼睛无时无刻皆盯住我,我哪有机会去查珍宝藏处?”詹云不住摇头:“如果在下知道,还用等你合作?”



“詹兄,你不像一个轻易罢手承认失败的人。”



“但命比珍宝重要得多。即使把天下所有的珍宝都给你,而你没有命享受,要来陪葬吗?”詹云的语气充满嘲弄意味:“老兄,那艘船不但有镖局的人保镖,而且有来历不明的绝顶高手暗中保护,还有几艘满载高手的人待机策应,想劫那箱珍宝,不啻插标卖首,省些劲吧,老兄,已经到了黄河,该死心了。”



“那么你宣布退出了?”



“哈哈!有道是善财难舍,是你替在下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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