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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似参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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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祁君傲微微点头,与他并立,揉揉额头,苦笑,“你猜得不错,此番雁翎门果然是要去义门会盟的,走的早些,之后也不曾遇到。”
  
  “我让老四带着兄弟去义门守着了,因是逢着崔皓五十大寿,不好动手,只叫他不要轻取妄动,等你回来拿个主意,若是要偷未必偷不能成。”
  
  “呵,不必了!阿九方才还骂我,说是土匪也就罢了,如今还去做梁上君子,也忒的没出息,”祁君傲突然神色冷了冷,似是下定了决心,“也罢,既然偷起来麻烦,那只好用抢得了。
  
  任擎苍神色一顿,沉声问道:“你拿定主意了?”
  
  “终究是躲不过吧……”祁君傲闭目,脑中却少不得浮现那人笃定的笑意,不觉有几分恨恨,歉然地望向任擎苍,“到底是叫那个人给算计了,只是要连累兄弟们陪我走这一遭了。”
  
  任擎苍郑重地拍拍祁君傲的肩膀,正色道:“说什么见外的话,你撑了这么多年,原都是不必的,我们都早已入局,还奢望什么置身事外。”
  
  祁君傲哑然笑笑,“三哥,你一向比我看得明白,”他如此说着,眉间微扬恢复了平素的语调吩咐道:“你这就带着兄弟们去同四哥汇合,我,随后就到,阿九那头,也拜托了。”
  
  任擎苍显然知道他要做什么,默默点头,只目送他远去,终不再多言。




6

6、第五章 。。。 
 
 
  秦川本就是山岭繁密之处,即便是这冬日枝叶凋落,却也有峰回路转的人家,竹庐旧篱,庭院中种了几株傲雪寒梅,这仲冬还合着花苞,远望如画,自是隐居的妙处。只祁君傲尚未踏入一射之地,便是有黑影飞出,长剑冷光转眼即至,刹那间青光已经是笼罩祁君傲周身。祁君傲半眯了眉眼,腰间长刀合着刀鞘划出,身形展开已退后三尺,那长剑却如影随至,堪堪逼了过来,招招狠辣,祁君傲且挡且退,端的狼狈,不由有几分薄怒,扬眉道:“你再不住手,我便要还手了!”
  
  执剑之人置若罔闻,由挥开一剑直取祁君傲的眉心,那剑险绝,祁君傲一个错身虽是避开,发带却是被剑气割裂,长发散落开来,祁君傲哪里是吃这般闷亏的性子,当下一个挑眉,扬刀出鞘青光一瞬,尚未来得及出招,却是庭院中有人远远喊道:“小城回来,今日咱们不打了。”那声音清清淡淡,叫人听不出年岁,只又有藏不住的笑意,“回头真恼了我们五少,就没人同你喂招了。”
  
  那执剑人顿时收手,竟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他年岁太小还有几分虎头虎脑的模样,全然不似方才出手的狠辣之意,听了院中人的吩咐,看也不看祁君傲一眼,转身就走。祁君傲顿时也没了脾气,只得收了刀同他一起进了院子。
  
  寒梅之下,一人身影颀长,含笑看着两人,掩不住的满头华发散落,谪仙之姿,他冲那孩子招招手,笑道:“今日又是多攻了三招,我们家小城进步真快。”
  
  “哼,你怎么不说,那是我让他?”祁君傲冷哼了一声,随手扯下衣角一条,将乱发束起。
  
  “好小气!我一小孩子,你不应该让着我?”说这话的却是那个叫做小城的孩子,他瞪大了眼睛,靠在院中人的怀里,理直气壮地回了回去。
  
  祁君傲满脸嫌弃,一副你算什么小孩子的表情,却是那院中人轻轻笑了起来,拍拍小城的脑袋:“好了,小城先回屋去,不和小傲计较,我看他今日…是满腹心事呢。”那人且说着,最后一句却是望向祁君傲,有几分意味深长,小城虽是顽劣,对他却言听计从,当即点点头,便是跑开了,那院中人随意在梅下的石凳坐定,温言笑道:“这么冷的天,小傲你怎么也不多穿一点?”
  
  “我身子一向好得很,不劳挂心。”
  
  “哦?是身子好,还是根本压制不住炽荧诀呢?”那人笑容温和,语气神色却都是与祁君傲一般的狂妄霸道,“小傲,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吧……”
  
  祁君傲眉间微挑,终究只是冷冷回了一句:“谢师父时时提醒,这事打十年前我就明了,哪敢相忘?只我不明白的是原先听闻妖君苏以渐无欲无求,最是天底下风流洒脱的人物,终不想是江湖戏言,对我,你已是谋以江湖,对小城,你又是什么条件?”
  
  这山野落魄之地,竹庐隐居之所,温言华发之人竟是二十年前,将江湖都搅得天翻地覆的妖君苏以渐,他听了祁君傲的问责,却似理所当然地淡笑道:“总归是留条后路的好,小傲若是执意和我置气,这账说不定还要他来还。”
  
  “呵……生死之事,我岂敢儿戏?应下的事情,总没有抵赖的道理。”
  
  听闻此言,倒是苏以渐微微有几分差异,扬眉望去:“哦?你终于肯出手了?”
  
  祁君傲深吸一口气,躬身跪了下去:“弟子祁君傲,请师父赐江湖令以定江湖。”江湖令,是当年妖君纵横江湖之时的信物,江湖令出,便是玉凤两家也不能缨其锋芒,大有江湖俯首之意,而祁君傲此行,为的便是这枚被传说的几近神魔的信物。
  
  苏以渐听了,却是低低笑了起来:“呵……妖君已死,哪有什么江湖令?以你现在的身手,还需要那些骗人的劳什子?”
  
  祁君傲抬头,正色道:“妖君虽死,其名犹在,总归是省去许多麻烦,弟子也不愿意无谓杀戮,反是叫玉凤两家得利,师父既然与我各取所需,想来不会在这件事上为难我吧。”
  
  苏以渐半眯着眉眼,看了他半晌,突然笑着抬手将一枚掌大的玉牌甩了过去:“不错,只要你能灭了玉凤两家,做这江湖之主,为师无所不应。”
  
  祁君傲默默收了玉牌,再无一言起身便走,苏以渐却是突然出言笑道:“什么时候带阿九来给我见见,那孩子…果真是不简单呢。”
  
  祁君傲顿了顿步子,头也不回地淡淡道:“不必了,师父有我便足以谋江湖,阿九也好,小城也好,我希望…师父放过他们。”
  
  祁君傲说着这话,人却依旧走远了,只留下苏以渐一人枯坐在梅下石凳之上,平白有几分凉意,纵然是曾经江湖俯首,绝世风流之人,倒头来竟也不过如此罢了。
  
  腊月初四,是义门门主崔皓的五十大寿,整个素州城里都是张灯结彩气象不凡,四面八方涌来的江湖人早就将素州的客栈挤满,待到初四这天,义门自院内排开的流水席,连了三条长街,一派结交四海豪侠的气魄。要说这些年,义门的声势也并不如前的,玉致晟这些年闭关不出,已经不大管事,玉家的大小事宜皆有玉参商定夺,玉参商本就是慧绝一时的人物,也渐渐扭转了颓势,而凤家这些年也是风生水起,隐有恢复昔年玉凤两家共掌江湖的局面,只是义门经营多年,百足之虫,气势架子依旧是在这,盘踞素州与碧波江畔,虽不说三分天下,也不容小觑,此番崔皓五十大寿,玉凤两家也是遣人送了贺礼,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崔皓穿着一身锦缎暖袄,看着八方来贺,听着手下人的恭维,很是有几分心满意足的感慨,他如今已经老了,不再有年轻时候那般狂妄的志向,如今锦衣玉食,从者如云便是没有更重要的事情,年轻时候追随苏以渐朝不保夕的日子,已经离自己很远了,江湖啊……妖君啊,你当年创下的基业功勋,到头来却也不过是旁人的嫁衣裳罢了,像你这样的人,纵然是风流一时,又哪里会晓得尘世的喜乐呢?
  
  他如此想着,更是觉得此生的足矣,见院里院外宾客早已落座,崔皓摆足了架子,方才上了主座去说几句场面话:“今日是老夫五十大寿,承蒙诸位朋友厚爱,能来府上喝一杯薄酒,老夫不甚感激。如今老夫已是知天命之年,深感自己力有不逮,这江湖侠义之事还要仰仗诸位朋友多多帮衬,不忘苏兄遗志才好。”义门立门之初便是举妖君之遗志,是故纵然崔皓心中不屑,每每逢人却还是常常提起。
  
  下面的人自都是一片应承之声,却是听突然有一人笑了起来:“呵,既然知道自己年迈体衰,力有不逮,就不该眷恋不去,这江山代有人才出,老爷子你又何必看不开呢?”那人的声音并不大,却是清清楚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满是戏谑轻佻与狂妄。
  
  崔皓的脸色徒然沉了下来,沿着声音望去,却是一个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入了内院,于席间举盏戏笑,他穿着不合时宜的单薄衣衫,眉目俊朗不过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别样的突兀,不消说自是祁君傲了,只他名声不胜,崔皓想遍了江湖后辈也想不出这么一号人物,只他江湖历练多年,并不轻易发作,只冷声道:“况非老夫眷恋其位,不过是如今多事之秋,恐托付不效罢了。”
  
  “既然如此,”祁君傲长生一笑,便是站起身来,负手步向主座,倒也是闲适的模样,“后生晚辈,当不会叫老爷子失望。”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崔皓冷笑:“原是位来砸场子的朋友,怎么不报上名姓,也好叫天下人都知道这江湖之中又出了怎样一个英雄少年。”
  
  祁君傲顿住脚步,渐渐收去了脸上的笑容,拍了拍腰侧长刀,正色道:“那便劳请诸位记好了,我是秦川祁君傲。”话落刀出,青光辉散尚不及反应已经是直取崔皓命门。便是在这电光火石的刀意之下,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乱世听剑楼的断语,“天下异数匿于秦川,凭君之资,足以傲视天下。”
  
  崔皓哪里想到此人狂妄至此,当众出刀,一时并不防备,待到回过神来伸手抽刀为时已晚,寒锋已至颈间一冷,已是胁颈之辱,义门众人大惊,刷的抽出刀剑,怒声喝骂,却是听祁君傲轻轻一笑:“好生没眼色,没瞧见你们门主生死也在我手里,如今此时还不说些好听的哄本少开心才是正理。”
  
  他方才露了一手不世的功夫,转眼间却又是玩世不恭的嬉笑,崔皓却是恨声问道:“苏以渐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师。”祁君傲扬眉,骤然收刀左掌挥出,击在崔皓肩头,自己却是落座于主座之上,手中却是把玩一块巴掌大的玉璧,却是有眼尖的老江湖失声嚷道:“江湖令,那是妖君的江湖令!”




7

7、第六章 。。。 
 
 
  祁君傲心中微微有几分苦笑,纵然他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苏以渐纵然是销声匿迹十余年,仍是不折名头,果非常人了。他侧头望向面如土色的崔皓,微微笑道:“家师着弟子传话,他老人家身子骨好的紧,不敢假托什么遗志。劳崔老爷子照顾当年的朋友,如今年岁以高,也该想想清福,便把义门托付于我便是了。”祁君傲说着,又是将目光转向院中群雄,眉间微挑,已是轻笑道,“当然,若是有哪位朋友感念崔老爷子的恩情,要一并伺候他归隐山林,也是人之常情,本少无不应允。”
  
  能入这内院之人,都是江湖名宿,又是崔皓的心腹,然江湖令出,众人皆是窃窃私语,举棋不定,崔皓看着满院之人,竟无人敢于出头,片刻之前还生出的满足喜乐之感顿时化为乌有,反化为极大的怨气和悲愤,拔出佩刀,怒道:“混账,义门是老夫一手创立起来的,关他苏以渐什么事!今天拿了块破玉就要夺老夫的基业,与强盗何异?痴人说梦!”他且说着便是向祁君傲出刀,雷霆之势霸气外露。
  
  祁君傲纵身一跃,轻轻巧巧避开崔皓一击,口中犹自冷笑道:“本少便是强盗的祖宗,你奈我何?接令或者一战!”
  
  二十年前,江湖令出,妖君此言便可断生死,要么接令,要么一战身败,崔皓仿佛回到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追随妖君驰骋江湖,那样的心情却又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只他如今再也不能放弃手中的荣华,双目通红,再出现杀机再现:“黄毛小儿,想出江湖令,先掂掂自己的斤两。”
  
  祁君傲半眯了眼睛,神色一顿,淡淡应了一句:“是吗?那…愿赌服输吧。”青光仿佛只是一瞬,迎着崔皓凌厉的杀招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抹,转瞬又归于平静,须臾如年,崔皓瞪大了眼睛,喉间的血痕却让他再说不出半分话来,祁君傲收刀,敛眉轻轻叹了一句,“若非你心魔已生,何至于一招落败。”
  
  一代枭雄,让玉凤两家都头疼不已的义门门主,在这满是喜庆的寿辰里,饮恨刀下。
  
  “你…祁君傲!家父与你何怨何仇,更是苏以渐的故交,你尽然下此狠手!当以为这天下便是谁的刀子利谁就为王吗!”众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崔皓的长子崔寒晏,他拔刀怒视,双目通红。
  
  “呵,难道不是吗?”祁君傲却似是听了笑话一般,持刀踱步,缓缓望向众人,“今日我虽持江湖令而来,却未真想过以此凭借,诸位若有人刀子比我更利,尽管亮出来,我祁君傲生死有命,若不然,”他目色一寒,周身的杀气散开,“顺昌逆亡!”
  
  众人皆是踌躇,崔寒晏见众人如此,不由得心寒,指刀怒斥:“昔日家父在时,你们何人不是趋炎附势,殷勤谄媚之辈,今日家父尸骨未寒,尽连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都没有!祁君傲功夫再高,也不过是一个人罢了,这院内院外振臂一呼,何止百余,哪里就怕了他。”
  
  “嘿嘿,谁说五少只有一人来着,”院门外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人嚷嚷起来,“还以为崔公子能说出点什么,到最后也不过是招呼大家一起上。打群架嘛,咱们兄弟怕过谁啊!”
  
  那嚷嚷的人正是秦川寨的三当家任擎宇,他大大咧咧地跨刀走了出来,应和着他的,是数十名秦川寨众蜂涌而至,皆是刀兵出鞘散开在院中。单以人数论,祁君傲的人少的不值一提,但这帮山匪贼人那浑身凛然不惧生死之气,出招间杀伐决断的气魄着实惊人,那方才被崔寒晏带起来的一丝丝躁动,又顿时被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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