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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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他累也没敢跟别人说。”
　　“奶奶，他没有地方去，累了苦了也只能回家。咱是他的家人，别人不心疼他，我们可不能啊，是不是，奶奶？”一番话说下来，别人未哭，他自己倒呜咽着泪流了满面。
　　整个餐厅此时此刻也只剩下萧禹强忍的抽噎，几个大人都没有说话。桌底下蒋卫一只手紧紧握住萧禹的手，像是在感激他又像是在寻找的力量。
　　随后，蒋爸爸总算开口，却是让蒋卫带萧禹上楼去洗把脸，有什么话待会叫他再说。
　　之后，餐厅里就剩下两家的大人在说话，两孩子扶持着回到了二楼。
　　洗手盆前，蒋卫无声地拧了条湿毛巾，转身一手扶着萧禹的肩膀一手轻柔地给仍不住抽噎的他擦拭起脸庞，那专注的神情不禁让萧禹有种自己被宠爱着的错觉。
　　“蒋卫……”伸手抓住脸旁的手，萧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唤他。
　　“别哭……”蒋卫并没有对视他，只是静静注视着他湿润的眼角，喃喃开了口。然而，下一刻，终是没忍住，将人紧紧拥入了怀里。
　　蒋卫没有跟萧禹说过自己在外面苦，一次也没有，可他却轻而易举就把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句句入肉，声声催泪，仿佛他经历过的一切，他都知晓他都明白他都理解他都心疼……
　　“谢谢你。”
　　耳边传来蒋卫沙哑的声音，埋首他肩膀的萧禹却笑着哭了。
　　当天晚上，蒋家一家三口子围坐在客厅的茶几旁，从来孤言寡语的蒋爸爸此时却破天荒地先开了口，“你要不想回米国，我们也不勉强你，既然已经在南城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先留下吧。你在外面过的怎样，你不说，我跟你妈也只以为你一切都挺好。现在回来了就回来吧，你妈之前说的话也不是真骂你，就是以为你不争气，痛心了才会那样，你别往心里去。”
　　一直低头坐着的蒋卫只觉得心头涌起阵阵酸涩，耳边听着他爸的体己话，还有他妈妈压抑不住的哽咽，只觉得自己是真对不起的他们。可既然选择了回来，他就没想过反悔。辜负二老的，他以后会加倍努力工作，孝顺补偿回来的。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凌晨，放在床头的手机却动了动，是萧禹发来的短信，问他一切还好不。
　　盯着屏幕上的几行字，只觉得满心的暖意，手指一转就给手机那头的他拨了通电话。
　　那一夜，隔着时空的他们，通过电话的连线，两颗心却从未有过的贴近。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4　章

　　一般时候对于一般人而言，时日的流逝最多不过是年华的渐去和面容的衰老，但对于某个群体某些人而言，光阴的荏苒却可能是另一种命运的铺陈，是生命无法承受的经年。比如说，王靳？
　　再次联系上吴辉已经是一个星期后从市苑回到南城的事了，其时的吴辉已经在南城东区公安局刑警支队就职了一年有余。听他说，他本来应该被分派回市苑的，但中间多了几个环节就跳到南城去了。他讲这话时其过程表述的是相当含糊，蒋卫倒也没多询问追究，他多少知道有些诺言总是要几近波折的。不管如何，他回来了，这或许已经是个好的开始罢。
　　“可以安排我跟王靳见一面吗？”
　　“什么时候想见？我给你安排。”吴辉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这周六行不？”
　　“哪能不行？！回去我立马让人给你把事情办妥，事成了第一时间就给你电话，你看成不？”
　　听了吴辉的答应，原本想说声谢谢的蒋卫却如何也无法像当年那样把这两个字说出口，最后也只是看着他点点头。
　　几年下来，过去轻狂年少的吴辉似乎也沾染了不少的作风。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不羁多了些霸气，减了不少棱角多了几分圆滑，失了一些无邪多了不少世故。这样的改变，或许是因了环境为了生存得了教训多了想法。不管哪样，物竞天择，能在竞争激烈的国家机关谋得一职，多少需要点保护色来成全存活下来的适者。
　　其实，也没有人有资格怪责吴辉的成长变化，就算他已经忘了当初那番豪言壮语理想抱负，那也只是他个人的事；就算他曾经答应过的蒋卫，那也不过是答应罢了，没有人规定他一定要守信；就算他失信于人撕破脸皮，那也还是他这个人本身的问题，影响不了谁的未来谁的生活谁的梦想。
　　只是，会有那么点可惜罢了，如果他真的忘了真的丢了，当初那么美好的宏愿……
　　这天约见吴辉是在各自下班后，因为吴辉说待会还有事忙，所以并未约在一块吃饭，完了出了冷饮店门，便一个向左转一个向右走，分道扬镳了去。
　　夏天的南城白昼一般都会到七点左右，而这个时间街上人也多车也多，仿佛一旦走出门，渺小的自己就会瞬息被淹没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一般。
　　随波逐流地走在人群中，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边走边掏出来一看，再置于耳畔，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问回家吃饭不？
　　听到这话时，蒋卫正好在斑马线前停住了脚步，整个人都置于人来人往之中，从他身旁经过形形色/色的人。然而，那一刻，不管天地如何宽广，他的世界里却仿佛只有手机里那个人。
　　你可能无法想象那一瞬间蒋卫心中所感，但不妨打个比方，当你被别人狠打了一顿觉得这个世界真TM操蛋的时候，贸然听到这么一句再平淡不过的家常，大概都会想笑吧？觉得自己也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被揍了一顿吗？世界能操蛋到哪去？毛病！
　　“回去吃。”此时此刻蒋卫唇角正噙着一抹浅笑，站在街头微垂眼眸，轻柔地回了声。如果他现在这模样被萧禹瞧见了，不知道该要如何心花怒放罢。连从旁路过的人都不由被他嘴角的温润所吸引，更何况是对他朝思暮想的萧禹？
　　“那你待会给买块生姜回来，我漏买了！今晚给你清蒸鲈鱼！赶紧点啊！哎，不跟你说了，水开了！快回来啊！”说完就自顾自挂了电话。看着挂断的手机，蒋卫轻嗤一声，随后抬头看了眼周遭，然后脚下一转，往另一个街口走去。
　　回到他们共同居住的小窝时，萧禹正在厨房忙翻了天，看到他回来，连忙说：“就差最后的蒸鱼了，姜块买了吗？”
　　“买了，给。”
　　“很快就可以吃饭了，你先去洗澡，睡衣内裤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洗十分钟出来就开饭了。”
　　蒋卫应声转出厨房，把手提包放在阳台墙壁跟客厅之间隔出来的长形书桌上，然后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近了时看到萧禹边夹着手机边切生姜还边在讲话。
　　“……要翻过来蒸吗？那是先放姜块一起蒸还是蒸好再放？要切丝？蒸十分钟就可以了吧？哦，好吧！最后我知道，把葱花姜蒜炒酱油，嗯，知道，会……”
　　大概是太过专注了，萧禹并没有注意到蒋卫正在看的他，直到浴室门关上了，萧禹还在远程拜师中，也不知道这道清蒸鲈鱼最后能不能成功。
　　“这鱼你一定要尝尝，它绝对是继排骨之后我第二最拿手的一道菜！”吃饭的时候，萧禹很是卖力地推销自己蒸的鱼，那得瑟的模样不知情的人准得被他骗到。可蒋卫是知情人士，却还能装的什么都不知道地接受推荐，可见他才是功力最深不可测的那个呀！
　　“怎么样？”
　　“好吃。”
　　“真的？！我就说嘛！你要喜欢，以后常给你做。我这手艺真是绝了！”说着，自己也夹了一筷子，边吃边自我陶醉，蒋卫但笑不语地看着他，“跟吴辉见面怎么样？”
　　“挺好。”
　　“什么时候能见到人？”王靳一事，如果不是蒋卫告诉他，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去打听这么个人。天晓得王靳这个名字对于童年时代的萧禹而言是多么的深恶痛绝，即便后来长大了，这个名字的后遗症却一直没能消退。虽然不喜欢王靳这个人，但当听说他被诬入狱一事时，还是很不能接受。这其中的不能接受，对事，不对人。所以在知道蒋卫为他的事东奔西跑时，萧禹也没劝阻反而表示想尽一份力。当然，表示也只是表示，萧禹并不认为自己真的能帮上什么忙。
　　“周六应该可以见一面。”
　　“周六？我明天去给他买点吃的用的，你到时给一块带过去。”
　　“你不去？”
　　“他大概不会乐意见到我，我就不去了，你代我问候他吧。”
　　点点头，蒋卫接着说：“我想为他请个律师。”
　　闻言，萧禹手下一顿，继续下筷，说：“别急着请，先找个律师问一问咨询下，我有几个高中同学大学就读的法律，回头我问问他们有没有关系在这边，先给你了解下情况。”
　　听到萧禹这样的话，说不感动感恩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在没得到吴辉正面的坚持之后，这样明显帮忙的举动，确实有点雪中送炭的性质。而蒋卫所不知道的是，萧禹所以会这么做也不过是顺带之劳。自从决定回南城发展，他就开始联系活络从前高中初中的同学朋友，不管熟不熟，只要还留在南城一带发展的基本都被他给走动了个遍就是了。这次还正好能用王靳的事当借口跟最后几个人联系开来，萧禹又何乐而不为了？
　　一如在都城时一样，萧禹是不洗碗的，不过比起傅帅的心不甘情不愿，蒋卫做的倒是积极主动的多了。从浴室入口往厨房看去，正好可以看到蒋卫在洗碗的背影，萧禹唇角旋即邪魅地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倚在门边看了会才心满意足地哼着歌关上了浴室门。
　　再出来的时候，蒋卫正在他布置的那张长形书桌左边的位置上坐着，萧禹走过去，看到他正在画图，便无声地走到他右边的椅子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
　　发现他的靠近，蒋卫头也没抬地开口说：“给你泡了杯蜂蜜，温的。”
　　“你还在工作？”捧起桌上的马克杯，萧禹满脸幸福洋溢地问。
　　“嗯。”
　　听闻，萧禹也不再跟他说话，就茗着甜丝丝的蜂蜜水一瞬不瞬地瞅着人品味，丝毫不见避讳。大概也只有蒋卫才能抵挡的住他这高伏特的电眼注视，要换其他人怕早八百年就该被烧焦魂归了。
　　喝完蜂蜜水，见蒋卫仍旧无动于衷，萧禹也不恼，反正他这半边侧脸再看个几百年也看不厌。以前没机会看，现在怎么都得捞回本看个够。不过，老被忽视心里总是有那么点小不爽的，所以此时不打电话套关系何时套？
　　“我现在给同学打个电话，你有什么需要特别交代我的吗？”这招果然好使，一下子就把蒋卫给钓过来了，只是好使的同时又忍不住牙酸。
　　啧，王靳这个人，果然还是无法让他喜欢！
　　一通电话讲下来，套近乎套了不少时间，蒋卫在一旁听的心急，萧禹却不紧不要地跟人天南地北，大有不聊个你死我活绝不罢休之势。最后见蒋卫一双剑眉都紧蹙了，萧禹才把话题往王靳的事上扯，扯了半天之后才得知这法律专业毕业的哥们虽然成了公务员，对于王靳一案却是爱莫能助，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些个专业知识的还是问某某去吧，我这公务员跟刑事案八辈子搭不上杠”。没办法，只好又给某某打了通电话，这通电话下来又说了萧禹半斤口水，末了，总算问着眉目了，却说不好办。
　　“这事也不是没有先例，但关键问题是有没有足够的证据翻案，案件已经过去五年了，恐怕当初的证据也不好找，就算证据让给找齐了，还得有关系，法官和律师方面都得活络，再说，当初涉案的两家人恐怕也不好打发，他们势力要够铁，这事怕还得黄，当年他们怎么买通的各方关系，今天依旧能够依样画葫芦……翻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减刑假释倒比较靠谱。”
　　这段话，蒋萧二人是通过播放器共同听到的，只是听罢后，他们心下都各自有了计较。就是不知道，这计较里是否会有那么些殊途同归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同乐】生蛋节哈皮


☆、第　115　章

　　这周的周六很快就到了，蒋卫捎上萧禹给买的手信探望王靳去了。
　　这次前去还是吴辉陪同，不同的只是这次的陪同多了层带领的成分。到达目的地时还是走内部通道进的监狱，见面的地点还是几年前那个地方，一切看上去都还是一如初见，却到底只是看上去像罢了。
　　在等待王靳到来的档口，蒋卫安静地坐在屋里的一张椅子上，整个人看着就像是老僧入定了一般，不知道在想的什么。
　　其实也没想的什么，不过是在思考他此时此刻的行径。
　　若按照法律明文规定，他是不可能见到王靳的，若根据法定的程序，他这样走后门的做法明显是与法条背道而驰的＇1＇。可他还是来了，而为开这方便之门的正是吴辉，当初那个哭着说要当个好官的吴辉。如果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找上的吴辉，他现在会不会就不是今天的吴辉？那么他今天为了一己之私再次把吴辉挖出来的行为，是不是已经犯了规？
　　如此看来，他蒋卫，或许才是那个最没有资格对吴辉失望的人吧？
　　“叩叩”两声敲门声一下子就把蒋卫从思绪中抽离，抬头看去，正对上推开门来的吴辉，只见他侧过身，对站起来的蒋卫说：“你们兄弟俩单独处会吧，半个小时后，我再回来。”说完，回身拍了拍站在门外的那个身影就离开了。
　　当门外的人推门进来时，蒋卫几乎认不出那就是跟他一块长大的发小。
　　这里的认不出不是说面容上的改变，而是，气质，对，就是气质。那感觉就好像你当初养的明明是一只难驯桀桀的狼崽，几年不见，回来竟然一下子成了只病猫的愕然。眼前的王靳此时给蒋卫的感觉就是这样，那洗净元华的眼神仿佛在说他已经经历过半生早就无依无所一般。
　　“回来啦？”
　　“嗯。”分明是同龄人，这声“回来啦”却沧桑的教人不忍侧听。
　　“你长大了不少呢！”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说话，仿佛眼前的蒋卫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一般。他甚至握住蒋卫的前臂，温润地笑说：“蒋卫，谢谢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王靳。”蒋卫本来就不是个擅长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