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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雄赋-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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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众人的情绪都被充分调动起来,加上江城子有颜色的笑话推波助澜,气氛如同逢年过节。

这时候,房间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留着背头、贼眉鼠眼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热情道歉:“不好意思啊,各位,来晚了,来晚了。”

正在高谈阔论的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见着这个自来熟的陌生中年人,一脸茫然,纷纷望向石沉海。

石沉海也是一头雾水,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个不速之客,又望向了翟珊,见她也摇头,更扑朔迷离了。

那个中年人不识时务,也不管满桌人的狐疑,走到石沉海面前,大放厥词:“老石,好久不见啊。”

“你是?”石沉海实在记不起这个人,神色稍显尴尬,熟人相逢不相识,无疑是最不可饶恕的。

“我是你小学同学。”那个中年人似乎挺没心没肺,也不在乎对方的贵人忘事,笑容依然骄阳似火。

“抱歉,我实在不大记得了。”石沉海轻声道,既然对方能一开口就喊出他的名字,证明非空穴来风。

“四年级的时候,拿了市作文大赛一等奖的那个。”那个中年人提起了一件值得纪念的陈年往事。

“没啥印象。”石沉海还是没能做到将陈芝麻烂谷子历历在目,记不得这个面目全非的小学同学。

“我五年级的时候,奥数比赛拿了省一等奖。”那个中年人继续抛出可供回忆参考的细枝末节。

“还是没印象。”石沉海闭目想了很久,只得耸耸肩,除了莫逆之交,他基本记不起以前的同学了。

“六年级的时候,我掀过班长的裙子,踢过体育委员的蛋。”那个中年人没有灰心,又说了一句。

石沉海愣了一下,一拍脑袋,欢呼雀跃道:“靠!原来是你啊,傅蟋蟀!我还真的认不出你来了。”

“哈哈,你终于记起来了!”傅蟋蟀仰天大笑,也不顾形象,给了石沉海一个熊抱,久久不肯松开。

而在场的人早已被这两个龟孙雷得神魂颠倒了,只有翟珊还是清醒的,赶紧吩咐服务员加位。

碰到了人生四大乐事之一,他乡遇故知,怎能不大喜过望?

石沉海虽还没到得意忘形的地步,但还是非常开心,握着他手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晚在这里?”

“哦,是我老板告诉我的,她还叫我送来了一份礼物。”傅蟋蟀一本正经道。

“别客气,你人到就行了,礼物就免了。”石沉海摆摆手道,展颜欢笑,与傅蟋蟀的不期而遇,本身就是一份极大的惊喜,完全出乎意料之外。遥想当年,他们俩可是村里鼎鼎有名的两个调皮蛋,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爬墙头偷看女人洗澡更是老生常谈,最胆大妄为的一件事,就是把村长那头心肝宝贝的老母猪拉出去,用炮仗缠着全身,然后用一炷香点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轰动了整条村子。

“不行,这份礼物是我老板专门嘱咐的,你必须收。”傅蟋蟀正色道,满脸真诚,显得不容置疑。

“好吧,替我谢过你的老板。”石沉海见推脱不过,也只好顺水推舟,等改天再专门答谢了。

傅蟋蟀如释重负一笑,叫服务员从门外端进来一个锦绣盒子,他接过来,至至诚诚给了石沉海。

“谢谢。”石沉海微笑道,今晚还真是收获颇丰,一个两小无猜的朋友都能再聚首,太值了。

“打开来看看吧。”傅蟋蟀轻声道,一张脸光彩璀璨,很难想象他当年做出那样罄竹难书的壮举。

石沉海奉命行事,缓缓将盒子打开,可刚见到里面的东西,就脸色剧变,霎时惨白铁青参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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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十三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一个梨。

包装华丽的锦绣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个梨,一个分开两瓣的梨。

韵意:分离。

在结婚纪念日送上这种东西,跟在生日那天送上一个钟没什么两样,同样的罪大恶极。

众人大惊失色。

石沉海并不是一个百无禁忌的人,相反,有些领域很忌讳,甚至到了老虎屁股摸不得的地步。

法国哲学家笛卡儿曾经说过,尊重别人,才能让人尊重。

这句话似乎有点过于高山景行了,有时候尊重了别人,也会得不到别人的尊重,半斤八两太难了。

石沉海悲愤填膺,被自己信任的发小这样当众羞辱,那种痛苦无异于在新鲜的伤口撒上把盐。

始作俑者傅蟋蟀没有一丝的惭愧内疚,也不打算前倨后恭地道个歉,一副要打要骂随你便的姿态。

“你老板一定是个孤儿。”柴进士倒是心境祥和,斜睨着死不悔改的傅蟋蟀,慢悠悠转着玉戒指。

“为什么这样说?”傅蟋蟀终于变了变神色,对这个出言不逊却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横眉冷眼。

“因为我觉得你老板很没有家教。”柴进士微笑道,话虽佛口蛇心,但语气却柔和得让人无法生气。

傅蟋蟀冷哼一声,却故意装作充耳不闻,他今天来的目的并不是唇枪舌战,只是羞辱石沉海而已。

显然,如愿以偿了。

“巨人眼里乾坤小,英雄心中天地阔。老石,犯不着跟一些蝇营狗苟动怒。”萧云抿了口茶,微笑道。

石沉海点点头,虽然脸色依然黑如锅底,但没有了刚才的怒不可遏,不再看吃里扒外的傅蟋蟀一眼,一语不发地坐了下来。翟珊轻轻牵起了自己爱人的手,眸清似水,温柔凝视,在这个敏感时刻,就应该同仇敌忾,以实际行动来粉碎对方的恶毒诅咒,正所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萧云说得很对,没必要因这点小事耿耿于怀,不管对方怎样的为鬼为蜮,狼心狗肺,都无伤大雅,因为憎恨别人,对自己是一种很大的损失。

“还站在这干嘛?难道你想我叫保安送你一程?”江城子丝毫不想掩饰自己对傅蟋蟀的不满。

傅蟋蟀虽然是个狗仗人势的奴才,但也有自尊,也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是时候离开了。

可他刚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到身后响起一把充满磁性的男声:“等一下。”

这一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令行禁止,他竟鬼使神差般地收住脚步,回过身去,想一探究竟。

“孔圣人教育我们,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老板送了礼物,我们应该礼尚往来的。”萧云微笑道。

“你想送什么?”傅蟋蟀忙收摄心神问道。

“能在别人的结婚周年纪念做出送上两瓣梨这样暗箭伤人的破事,你老板应该是个女的吧?”他问道。

傅蟋蟀一愣,翕动了一下嘴唇,却没敢多说什么。

“江老板,你的西江月有那么多植物,送一两盆,不碍事吧?”萧云侧头望着江城子,轻笑问道。

“当然。”江城子爽快答道,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得无条件支持。

萧云得到圣旨,起身离席,先到房间里的各盆植物前观察一番,没找到合适的,就出去再找。

傅蟋蟀站在一旁静静等候,态度持满戒盈,低头发着短信,也许在向老板做着春秋笔法的汇报。毕竟这事可大可小,来之前老板并没有交代过能不能接受礼物,他只是一枚过河卒子,专干插楔子这种惹是生非乃至损人不利己的坏事,其他方面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如果自作主张收下来,会不会弄巧成拙,遭来老板的狂轰滥炸?但要是现在选择明哲保身,在这种场合下,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万一传到老板的耳中,会不会说自己贪生怕死?不管了,既来之则安之,先收下再说吧。;

五分钟后,萧云终于满载而归,手里擎着一盆清清淡淡平平凡凡的松虫草,显得体面而妖娆。

“抱歉,让你久等了,找的时间长了些。”萧云礼贤下士道,让人绝不会心生怨言,从而疑神疑鬼。

“没事。”傅蟋蟀善解人意道,却防意如城,警觉得就像一个出窝的兔子,绝不敢轻易显露声色。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你老板会喜欢。”萧云微笑道,高义薄云得近乎大度能容天下难容事。

傅蟋蟀盯着手里这盆辞尊居卑的松虫草,愣了几秒钟,轻咳了一声,慢慢道:“谢谢,有缘再见。”

可他刚刚转身,那把充满磁性的男声又一次响起来:“等一下。”

他只好再一次停住脚步,等待着发话,令他困惑的是,这个年轻人似乎天生有种让人折服的魔力。

“如果你老板问起是谁送的,你告诉她,我叫萧云,萧瑟的萧,白云的云。”萧云微微一笑。

傅蟋蟀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强调这一句,只好点头应承,而这一次他目不窥园,终于可以顺利离开。

水静鹅飞。

这一个不欢而散的小插曲并没有使到宴会沉闷到门可罗雀,在面面相觑地静默了几分钟后,众人又重新活络起来,个个都成为了事后诸葛亮,纷纷替石沉海夫妇打抱不平,对纯粹来找茬的傅蟋蟀进行了长篇大论的口诛笔伐,群情激奋。眼看局面要失控,石沉海到底在社会大染缸浸泡了多年,三言两语,四两拨千斤般轻松就将话题转移了,一切如常。他明白,今天的朋友也许就是明天的敌人;微笑的神情后也许藏隐着奸诡的用心;最亲密的人也许会将你送入海底,含恨永远,没必要为了逞一时之快,而破坏今晚庆祝瓷婚的欢乐氛围。

“萧云,你为什么要送那盆松虫草?”江城子百思不解,迫不及待小声问道,这玩意有啥特别啊?

“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云优哉游哉道,夹起一块龙井焗虾,津津有味地品尝着。

“不懂。”江城子摇头道,他虽然爱花,好植物,但纯粹是种来颐养心神,陶冶情操,没其他了。

“你不需要懂,对方懂就行了。”萧云微笑道,放下筷子,拿过一张纸巾擦嘴,似乎偃旗息鼓了。

“你这么知道对方一定会懂?”江城子诧异道,有点过于抱残守缺,实在想不透其中的奥妙。

“因为我是先知,你信不信?”萧云挑挑如刀双眉,接着轻轻一笑,好像天下事都尽在掌握一样。

江城子当然不信,哪会有先知,但他也没再盘根究底,继续活跃气氛,苦心孤诣地不让冷场出现。

——————

夜,疏星淡月。

拱月区的古道大厦,宁州标志性建筑物之一,古道集团的所在地,气势恢宏。

顶层,七十七楼,有一间金碧辉煌的办公室,一览众山小的独好风景,让人乐不思蜀。

秋染穿着一套价格不菲的2000职业套装,端庄典雅,精明干练,静静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夜色。

她喜欢这样俯瞰万物,那种优越感,无法用语言描述。一个尝遍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的农村姑娘,表现出对权力、对地位、对利欲的偏执追求,无可厚非。当年,为了筹措1000元经费给父亲开刀割阑尾炎,她在鹅毛大雪中跪了整整一个村子的人家,得到的只是冷漠拒绝,从那时起,她就发誓,这辈子不再跪着求人,要让别人跪着求己。尽管强势得咄咄逼人,可她却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样心理变态,她健康着呢,爱到沙滩晒太阳,爱做spa,爱骑单车,爱打高尔夫,爱看电影,爱看书,会看李肇正的《大路朝天》,也会看陆平的《猫儿腻》,涉猎广泛,只是由于她高高在上的地位,沉鱼落雁的容貌,再加上蛇蝎为心的手段,令到所有人都望而却步,男人更是闻风而逃。

此刻,就有一排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清一色眼观鼻鼻观心,忸怩不安,有些羞缩的模样。;

“蟋蟀。”秋染轻声喊了一句,慢慢转身,嘴角翘起的那抹笑容殃国殃民,哪个男人都无法抵抗。

傅蟋蟀也不例外,他只抬头看了一眼,就连忙低下头去,怕把持不住,轻声道:“我在。”

“这盆是什么东西?”秋染轻声问道,指着他刚刚带回来的、搁在台面的小植物,紫色小花很美。

“松虫草。”傅蟋蟀如实禀告。

“谁送的?”秋染问道,莲步轻移走过去,两根纤指轻轻拈起一片花瓣,凑到鼻尖,细嗅着。

“一个叫萧云的人。”傅蟋蟀不假思索应道,暗自庆幸刚才停下来听了那个年轻人自报家门。

“谁让你收下的?”秋染有意无意问,骤然将视线投过来,似两支利箭呼啸而至,令人胆战心惊。

“这……”傅蟋蟀无言以对,强行按捺着心头的惊慌,极力稳住狂跳不止的心脏。

“别怕,这小花,我很喜欢。”秋染浮起一个花香醉人的微笑,将指间的那瓣紫色小花轻轻放下。

“秋总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傅蟋蟀顿觉轻松不少,暗自嘘了口气,可冷汗还是畅通无阻流下。

秋染笑笑,端起一个青花小瓷杯,里面装着满满一杯醋,这是她的一个癖好,喜欢吃醋,吃真醋。传说慈禧老佛爷喜欢通过食醋美容,可她的目的不在于此,醋只是一种镇静剂,每每心烦意乱的时候,就会小酌一杯。显然,此时此刻,她的心有些波动,平常,她在面对溜须拍马方面的功夫口碑载道,并不好戴高帽,可不知为啥,今晚总是患得患失。她放下青花小瓷杯,轻瞥了一眼那盆卑微得瑟缩不安的松虫草,顿时恍然大悟,原因就出在它的身上。

“蟋蟀,石沉海见到那件礼物,什么反应?”秋染揉了揉眉心,送上分梨,是她的得意杰作。

“脸色煞白,七窍生烟。”傅蟋蟀很明智地选择了夸大其词,这时候来不得半点诚实。

“既然这样,为什么那个叫萧云的会送这盆东西?以德报怨?我才不信。”秋染刚揉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现在再看这盆与世无争的松虫草,怎么看怎么像庙门两旁狰狞的金刚怒目,一点也不美。唉,真是不得不认老啊,判断力每况愈下了,要换做以前,即便是泥沙俱下的混乱状况,也能轻而易举地分门别类,可现在,再简单的事也处理得方枘圆凿,荒唐,灰心啊。

“秋总的意思是,他别有用心?”傅蟋蟀惴惴不安道,如果真是这样,他罪行可大了,引狼入室。

“也许吧。”秋染漫不经心地答道,叹息一声,然后唤过自己的秘书,“小凤,你去查查这花。”

一直站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一个短发女人,她的私人秘书兼贴身保镖苗小凤端起松虫草,领命而去。

秋染静静望着苗小凤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端起青花小瓷杯,斟了一杯醋来喝,挽了挽耳边几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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