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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寡妇-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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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恩神色木然,恍若未闻,头也不回地飘然离去。



第043章 父债子偿



忙碌了一天,林俭带着满身的疲倦,与岳叔华结伴回到住处,看到那道熟悉的高墙,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双耳也不由自主地竖起来,眼睛已开始捕捉那抹俏丽的身影。



“累了吧?”岳叔华打心眼里喜欢这个言语不多却精明能干,手脚利索的小伙子,有意想拉近与他的距离。



林俭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哦~”



这个时间段,通常是属于纪小蛮的。她总是会在他进门的那一刹那,冲出来拉着他的手喋喋不休地向他抱怨着舅舅又强迫她去见些什么人,说她不喜欢豫州,说她讨厌应酬,说她对复国不感兴趣;然后,又会追着他问,今天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到了什么地方……



而他,总是会面带微笑的,耐心地倾听。偶尔也发出些诸如“嗯,”“啊”,“哦”,“好”之类的单音字。因为他知道,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一个发泄的渠道。而他,只要能静静地陪在她身旁,听她絮絮地抱怨,于愿已足。



通常,这样的对话,总是要持续到谢怀恩臭着脸,不耐烦地闯进来,用冷酷的眼神把她逼走……



可是,今天那个活泼的身影却没有出现。



“别找了,少夫人陪着我们少爷散心去了~”清风站在门边,一脸骄傲地斜着眼睛瞪着他,一点也不掩饰对他的不屑与防备。



林俭脸上微微一红,移开目光,没有吭声。



“走,陪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喝一杯去!”岳叔华呵呵一笑,搭上林俭的肩膀。



“我才不去!”清风崩着小脸生闷气,不高兴岳叔华居然站到林俭那边去。他难道看不出来,这个姓林的觊觎他们少夫人吗?就算他不怎么喜欢坠儿,但是少爷喜欢,他肯定力挺到底的!



“谁叫你啦?”岳叔华回头,冲他扮了个鬼脸:“等你长齐了毛,再跟伯伯喝酒!”



“岳伯伯!”



“哈哈哈!”岳叔华不由分说拽着林俭就进了自己的屋。



几碟小菜上桌,几杯小酒下肚,屋子里的气氛开始活跃起来。



怦地一声巨响,把正在把酒言欢的两个人吓得齐齐停了酒杯,不约而同地一扭头向外看。



“天哪~”清风的尖叫首先闯入耳膜:“少爷,你掉到泥坑里去了吗?怎么脏成这样?”



不能怪清风,晚上视线不良,而他也做梦都没想到,少爷怎会弄得一身的鲜血?于是,第一直觉就是他被坠儿捉弄,掉进泥坑里去了。



岳叔华放下心来,绽开一抹宠溺的笑。



怀恩聪明绝顶,什么东西都一点就透,一学就会。可太聪明了,也不是好事,太过顺遂的人生,太多人的称赞,造就了他倨傲冷漠的性子,很有点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味道。尽管不是刻意却与众人疏远,却总是保持着一种若有似无的距离,让人无法亲近。



而这一直是沈老爷子最担心的事情——曲高和寡,清高孤傲,这种特质出现在一个庞大的地下组织的领袖身上,并不是件好事。



可是,坠儿来了。她的活泼与俏皮,散漫与随性正潜移默化地改变着怀恩,他慢慢地有了喜怒哀乐,他甚至开始为了小事与人争执,也会呕气,会使小心眼,会拐弯抹角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总之,他越来越象个正常人。他,不再是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完美的,只能让人仰视的神。



对于他的这些改变,做为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伯伯,岳叔华自然是乐观其成的。他开始慢慢理解,沈老爷子为什么硬要把两个看似天差地远的年轻人,硬拉到一起。



林俭侧耳听了听,没有坠儿的声音,不禁有些担心,放下杯子就要往外走——不是说两个人是在一起的?为什么怀恩回来了,坠儿却不见踪影?该不会真的被她气坏,扔下她一个人先回来了吧?以这家伙的坏脾气,是极有可能这么做的。



可现在的豫州,表面一团和气,私下里并不平静。闹出这么大动静,白傲梅不可能袖手旁观,让他们白拣这么大的便宜。尤其是晚上,把她一个人扔在街上,显然并非理智的举动。



“坠儿呢?”他本能地询问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让停在院子里的谢怀恩听到了。他蓦地转头,透过窗棂与林俭对视了一眼。



对,还有他!林甫之事凤九天的心腹,他绝对是帮凶,是祸首之一!他虽身死,但父债子还,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公理!



望着那双赤红的,如狼般凶残的眼睛,林俭机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训练有素,刀尖上打滚过来的他,立刻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倏地站了起来。



“别管,”岳叔华未察,只拽住他的手,笑吟吟地拉他坐下来:“小两口闹别扭呢,装没听到就是了。我敢打赌,少爷……”



他的话没有说完,门哐地被人一脚从外面踢开了。谢怀恩站在门外一身的戾气,象个从天而降的弑神,那柄明晃晃的秋水宝剑提在手里,还嘀嘀嗒嗒地向下滴着鲜血。



烛光摇曳,他的身影被撕扯成无数条,交错混乱地投在身后的地面上,越发阴森冷厉。



“怀恩,”岳叔华扭头望着他,有灯光相映,自然不可能错把鲜血与混水混淆,当下惊得眼珠子都差不多掉下来:“你受伤了?”



谢怀恩出手,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最简单却极具杀伤力的一招白虹贯日,剑似蛟龙,气势如虹,直奔林俭的胸口而去。



几乎与此同时,清风看出他的神色不对,赶了上来,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试图看清他的表情:“少爷,你怎么了?”



这么稍稍阻了一阻,林俭那边抄起一只酒壶扔了出来,身子如电,蹿到了岳叔华的侧面,与谢怀恩三人成犄角之势。



这个时候,他并不知道事态严重,只以为谢怀恩突发脾气对他不满,并未想到这是生死相搏,所以,他没想过逃,只想缓和他的情绪,追问事由:“谢公子,请慢动手,有事好好说~”



剑尖与酒壶相撞,发出叮地一声脆响,剖成两半,坠落地面。



那边,岳叔华反应迅速,立刻抢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腕,冷声叱道:“怀恩,你疯了!”



清风被他一挥之势撞得向后出老远,直撞到院中桂花树上才停下来,眼冒金星,哎呀一声低呼,跌倒在了地上。



谢怀恩崩着俊颜,面罩寒霜,只冷冷地迸出一句:“父债子偿!”运起神功,一柄宝剑舞得密不透风,但见寒芒点点,银鳞片片,水泼不进。劈,砍,刺,崩,撩,压,挂……招式变幻莫测。



林俭手无寸铁,仓促应战,被森森剑气压得透不过,立刻变得手忙脚乱,逼得连连后退,不得已穿窗而出。



谢怀恩如附骨之蛆,紧追着跃了出来,如影随形,节节进逼,慢慢将他逼到了院子一角。



“接着!”岳叔华大喝一声,素颜剑扔了出去。



“多谢了~”林俭跃起接剑在手,且战且退。再加上岳叔华在一旁,时不时迸一句:“铁锁横江”攻他中路,“龙门叠浪”取他下盘,暗中相助,于是渐渐也稳住了阵脚,这才有暇回一句:“家父早逝去十七年,怎会与公子结仇?”



“是啊,”岳叔华亦是满心疑惑:“怀恩稍安勿躁,把话说清楚再打也不迟!”



少爷他他从小看着长大,性子虽傲一点,但绝不是蛮不讲理,恃着功夫强,一味喊打喊杀的莽夫。今天这么势若疯虎,不要命似的打法,还是头一回见。



谢怀恩一口浊气憋在心里,胸口似要爆炸似地疼,耳边嗡嗡作响的只是他错上贼人之当,娶了仇人之女,认贼做舅,助纣为虐。现在,仇人之子就在眼前,一心想要一血前耻的他,哪里还能冷静下来,先停下手,慢慢把道理讲清,然后再来算账?



这时林俭已退到院子的死角,谢怀恩一招横峰断岭把他前后左右的退路皆封死。林俭见避无可避,双足轻点,一招旱地拔葱,身子似箭一般平地拔起一丈多高,跃上了高墙。



院中其他人听到动静还以为有强敌入侵,这时纷纷提了兵器赶过来一瞧,却是谢怀恩与林俭厮杀,一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胡乱参战。只是,影都人心知谢怀恩武功超绝,且招招抢攻,绝不会落于下风,意态悠闲,倒开始点评起来。



相反,雏凤帮众眼见侍卫长林俭被逼得手忙脚乱,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力,大家又素知谢怀恩的性子,见他持枪凌弱,咄咄逼人,个个敢怒不敢言。有机灵点的,已飞奔出院,去找纪小蛮去了。



第044章 劫后余生



常笑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让他弄“莫道不消魂”之事梅沁亭摆明了不想让林俭知道。因此从船上下来后,他绕到城外换了身衣服这才装成刚刚进城的样子,直奔住地而来。



他万万没有想到,迎接他的会是这样一副场景。谢怀恩那句“父债子偿”别人没有听懂,常笑却隐约觉出不对劲来。



师兄弟几人里,原本是林俭的武艺最高,思虑周详,冷静从容,是主公的得力爱将,所以才会被派到公主身边去暗中守护她。可没想到他追随了公主五年,一颗心完全陷在她的身上,渐渐失去了一个杀手侍卫应有的冷静与淡漠。



他受公主影响颇深,变得感情用事,几件事情办下来,让主公十分不满。再加上苍山一战,他与主公意见分歧极大,令亲如父子的儿人之间的关系二十年来第一次出现了罅隙。



可是,陷在矛盾与彷徨中的林俭,却没有静下心来,冷静地从这次事件里分析出主公的用心和潜藏在背后的巨大的隐情。以至于他甚至忽略了主公脸上那么明显的焦虑。



他,却从主公和冯同知的对话里捕捉到了那么一点蛛丝马迹。只是,这件事牵连实在太广,他根本不敢往深处想。乍然从谢怀恩嘴里悲愤而狂怒地迸出“父债子偿”四个字,几乎从侧面印证了那个一直潜藏在他心里的揣测。



所以,见到林俭处于危险的边缘,他第一个反应并不是跳出去助林俭,而是立刻去飞报主公,让他和冯大人隐藏行踪,以避开谢怀恩的锋芒,免遭毒手,待事态清晰之后,再做打算。



写起来似乎很曲折,其实也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常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权衡轻重做出判断,已算是十分冷静和难得。



他打定主意,乘着混乱的时候朝门外跑,这时林俭被谢怀恩逼得走投无路,飞身跃上了围墙,两个人这么一打照面,到底是多年的师兄弟,偷着溜跑已觉不仗义,被他瞧见,这脚哪里还能挪开?



从墙下朝他打了个手势,抽出剑飞身跃上墙头,喝了声:“快走!”



就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谢怀恩已追了上来,常笑二话不说,撩剑就上,接了他的招。他这一参与,底下影都的人可就炸了锅了,集体鼓噪起来:“不要脸,二打一!”



“让他上,”谢怀恩冷笑:“别说只两人,就是雏凤帮豫州分舵的人倾巢而出,本少爷也都是单枪匹马,全收拾了!”



雏凤帮的人,虽说也算是严密的组织,但没了梅沁亭压着,林俭又是他们心目中景仰的人,再加上谢怀恩上来就先声夺人,招招进逼,痛下杀手,真个是往死里打。反观林俭虽身处劣势,却依旧顾着情面,见招拆招,步步退让。



众人虽说技不如他,但眼睛总是雪亮的,早就沉不住气了,这时听了这种话,都是刀口上讨生活的血性汉子,哪里还忍得住?一时间纷纷提刀拿剑,呼喊着加入了战圈。



岳叔华见势不好,双方眼看着要陷入混战,顷刻间就要有人血溅五步,命丧当场,也顾不得惊世骇俗,抽出玉尺,运起神功长啸一声,众人只觉心襟摇曳,脑中翻江倒海,功力低些的已跌倒地上。只见黑影一闪,岳叔华已风车似地绕场一周,一阵乒乒乓乓的乱响之后,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断成两截的兵刃。



“都给老夫住手,谁再敢动,休怪我翻脸无情!”他纵身跃上桂花树底,声沉丹田,声若洪钟,声传数里之外。



林俭识得这正是当天在大邺京城外遇险那晚听到的八音神功,只是他功力深厚,比之谢怀恩的当日施为不可同日而语。



谢怀恩只略略滞了一滞,岳叔华已跃到墙头,劈头训道:“你也一样!”



“岳伯!你让我杀了他再说!”



“怀恩,你素来任性妄为,这回关系到两派数千条人命,却由不得你胡闹!”岳叔华沉声怒叱,又回头冲林俭喝道:“你还不走,更待何时?”



江湖仇杀,最喜以牙还牙,往往父子师徒亲朋传承,冤冤相报,无限循环。杀了豫州分舵容易,但想修复却是难上加难!因此,影都虽常却从不恃强凌弱,更不轻易伤人性命!如此大规模的屠杀更是家规绝不允许,况且两家还是亲家是结盟的关系!这么荒唐的事情他自然得亲自出马制止不可。



“走~”常笑见机不可失,拽了林俭头也不回地没入暗夜。



那边乱成一锅粥的时候,纪小蛮在干嘛呢?



她当然还在船上,最开始还妄想呼喊救命,让人把她从这该死的湖心弄到岸上去,找人来就梅沁亭。叫了大约半刻钟,发现她的声音完全被湖水吞噬得干干净净,根本不可能穿过宽阔的水面传到岸上。



于是折返回来,把裙摆撕扯下来,徒劳地想要堵住梅沁亭的伤口,阻止鲜血的流失。当夜幕完全笼罩着东江湖,水面上孤零零只余这一艘画舫,而白天看来风景绝佳,美不胜收的东江湖,在这个孤寒凄冷的秋夜,风声,水声和着各种水鸟古怪的叫声充塞在耳膜,变得格外的碜人。



随着时间的消逝,梅沁亭的身体渐渐冰冷僵硬,喉间终于不再流出新鲜的血液,凝固成可怖的褐色,怒目圆睁地望着远处,仿佛还盯着谢怀恩的脸。纪小蛮呼天不应叫地不灵,茫然地被困在这水乡泽国之间,被恐惧啃噬着灵魂,最后索性头一偏,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当林俭和常笑一人一片船板施展轻功飞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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