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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寡妇-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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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俭和常笑一人一片船板施展轻功飞渡到船上时,发现纪小蛮斜靠着船舱跌坐在地上,梅沁亭被她搂在怀里,头颅折断的冯同知,就躺在她身旁不足三丈之遥。浓浓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四周是死一般的静寂。
“坠儿~”
“主公~”
林俭和常笑一前一后飞身上船,目标都是纪小蛮。
“坠儿~”林俭冲到纪小蛮跟前,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抖着手试探着纪小蛮。他的手抖得那么厉害,明明近在咫尺,却几次都没搭上她的肩。
她满身都是鲜血,衣衫不整,他好怕,怕他来迟一步,坠儿已经……
“公主~”还是常笑镇定,他拨开林俭,蹲上去先试了试梅沁亭的鼻息,确定他已气绝多时。
二十年来,梅沁亭与他们之间早已滋生出了除主仆关系之外的深厚感情。一个时辰之前他们还在他的眼前,活生生地站立着,担忧着公主的未来,操心着复国的大业,仿佛只在转眼之间,已撒手人寰,让他如何不又惊又痛?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时,常笑的眼泪忍不住溢出眼眶,扑通一声跪下倒在纪小蛮身前,嘶声呐喊道:“主公~”
林俭见纪小蛮毫无反应,心更是凉了半截,蹬蹬蹬连退了几大步,直到船舷抵住了他的去路,顺着船舷滑下来,半跪在船板上,哑着嗓子,仰天长啸:“为什么,老天,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早上出门的时候,大家还好好的,清风还说谢怀恩跟坠儿一起逛街,为什么他会突然狂性大发,连杀这么多人,甚至连丝毫不懂武功的坠儿都要除掉?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纪小蛮并未受伤,只是惊吓过度,一时背过气去。这两个男人在耳边嘶声痛哭,倒把她从昏迷中吵得醒转过来,悠悠地睁开眼睛,望着这两个跪地痛哭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怔忡。
想要移动一下,却因长时间保持一种姿势,身体又麻又痒,梅沁亭又躺在她怀里,压着她的腿血脉不流通,一时竟不难动弹,忍不住逸出低吟:“哎呀~”
“公主!”
“坠儿~”
常笑和林俭双双一愣,一阵狂喜,扑了上来,常笑离她近,只一抬手已搭上她的额头,很好,是热的:“你没死?”
其实这个场景若有外人瞧见,肯定会觉得滑稽又诡异——她一双大眼圆溜溜地瞪着,虽说眼神有点迷朦,终究不可能是死人。他问的简直就是废话!但现场的三个人,劫后余生,谁有心思去想那个?
“伤哪里了,给我看看!”林俭赶到,立刻把梅沁亭从她怀里移开,拽着她的手再也不愿松开,脸上犹自满是泪痕。
“我,我这儿疼~”目睹梅沁亭的惨状,记忆潮水般涌入脑海,纪小蛮怔怔地望着他,抬手按住胸口,豆大的泪水滴了下来。
舅舅死了,从此之后在这个世上,她再也没有亲人,是名副其实的孤儿了!
第045章 要死一起死
听着纪小蛮连抽带咽地叙述完来龙去脉,林俭和常笑陷入了沉默。
谁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要说些什么?又还能说些什么?
似乎谁也没有错,他们能指责谁?
怪凤九天不该太贪婪吗?自古以来,有哪个帝王的权利不是牺牲了成千上万条性命才换来的?况且,如果帝王没有野心,没有霸气,又如何统治天下?而身为人臣,他们有什么资格去评价君主的对错?
怪梅沁亭不该居心叵测害人终害己吗?可他做着一切并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替自己的妹妹争取幸福。况且,人都死了吗,对错于他还有什么意义?
怪谢怀恩不该杀人泄愤吗?若是连父仇都可以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他还算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吗?况且是谢怀恩这么心高气傲的主!他能放过纪小蛮,林俭已经十分感谢了!
于是,各人沉浸在各自的心事里,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船只。
末了,还是常笑首先恢复冷静:“林俭,你先带公主到城外躲起来,我留下来把主公和冯先生的尸体掩埋了。然后再抽空回分舵去瞧瞧,看那边的情况再通知你们是进城,还是出逃。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哎,一个白傲梅已让他们头疼,若是再加上影都的追杀,可以肯定前途将一片黯淡。目前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不,”纪小蛮抹了眼泪:“我要送舅舅最后一程,谢怀恩要杀就让他杀吧!我不在乎!”
复国之事,一直都是梅沁亭地策划主使,冯同知在旁辅佐谋划,她不过是个摆设。这两个人一死,雏凤帮现在基本上已是群龙无首,成了一盘散沙,还能有什么作为?最重要的是,她对复国本就不感兴趣,现在更不想为了一己的复仇欲或权利欲,搞得生灵涂炭。
她只剩下一副别人的躯壳,如果谢怀恩真的想要,就让他拿去也没什么。
“公主~”常笑欲言又止,把目光投向林俭。
如果连她都死了,雏凤帮就真的是风流云散,土崩瓦解了。苦心孤诣地奋斗了二十年,一夕之间风云色变,天翻地覆,这种结果绝不是他想看到的!
“先送走主公,然后再做打算。”既然在最愤怒的那一刻,谢怀恩没有杀坠儿,那么按常理推断他是不会再对坠儿下手了。
由此证明,谢怀恩对坠儿是有感情的,只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或者虽意识到了。却不肯面对,不愿意承认。
最可怜的其实是坠儿。
一夜之间,她从天堂掉进地狱,从甜蜜的恋爱走进血腥的屠杀,前后只有半个时辰。丈夫反目成仇,舅舅死于非命,大事,只怕也付诸东流……这一切虽非全是谢怀恩所为,总是与他脱不了干系。
与她相处五年,她的那点心思,他早已了若指掌。她对爱情,有着很奇怪,很执拗的向往之情。她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贪财,更没有人们看到的那么洒脱,那么没心没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碎了她的梦,让她瑰丽的爱情连绽放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凋谢。这对一个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其实是很致命的打击。更何况,这中间还夹杂了不是她这个年纪承受得起的复杂的爱恨情仇。
以林俭跟梅沁亭的感情,他不可能不送他最后一程,常笑自知劝不动,只得作罢,一拍大腿:“好,既然你们坚持也只好如此了。nnd,大不了跟他拼命,大家同归于尽!”
两人齐心协力把船驶到岸边,一人一个把冯同知和梅沁亭负在背上,乘着夜色的掩护,迅速地摸到梅家的祖屋。梅家是钦犯,早在二十年前就被查封,原本早就该被依法卖掉,只是大家都怕沾上晦气,二十年来一直封在这里。林俭暗中到是来过好几次,这时轻车熟路地带着常笑翻墙跳进早已荒芜的庭院,连夜把二人葬在梅家后院。
仓促之间也没办法去刻碑,林俭从花园的小径上撬了两块青石板,运起神功用剑削平,再刻上梅公沁亭之墓,冯公同知之墓。
纪小蛮呆呆地站在坟前,不知所措地牵着林俭——这世上最后的依靠,想着长眠于地下的梅沁亭,又想着远在现代的双亲,心中悲苦,眼里酸涩,却已没有了眼泪。
她不知道,今后她的路要如何走?哪里才是她的家?
“人死不能复生,走吧,我们出城~”常笑轻叹。
说实话以前总觉得她总是笑脸迎人,实在太过轻浮,缺乏身为公主的威仪,也没有半点亡国之恨。可是,现在看到她一脸哀戚,惶然无助地站在这里,又无端的心疼,觉得她还是笑口常开的好!
“不,我要去分舵。”纪小蛮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一直到傍晚,她都那么幸福,那么甜蜜,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变成过眼云烟?
她有些不相信,她要亲眼去看看。
别人不知道,但怀恩的心里十分清楚,她其实并不是百分百的无忧公主。肉体上她无法摆脱这个身份,但灵魂却是来自异世界!
他怎么可以把对凤家的仇,对 梅妃的恨完全转嫁到她的身上?
他,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不行!那里太危险!”这一回,林俭和常笑异口同声地反对。
“坠儿,”林俭深吸一口气,调整一下情绪:“我们不离开豫州,如果你一定要去,过两天等事情平息了,那时再去也不迟,我保证不食言!”
不,怎么可能不迟?那是怀恩已走了,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满腔仇恨,带着对被命运拨弄的愤怒,永远离她而去。而她,还没有对他说爱他!
如果今天不说,以后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她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的遗憾,所以要再做一次努力。
“不,我必需要去!不是以后,就是今晚,就是现在!”她的声音很轻,可是望着林俭的目光却很坚定。
林俭怔了一下,垂眸细细地看着她。
她的眼睛在幽微的夜色下,显得越发的迷朦,黑得像这夜色,瞳孔正中却有一点光,亮得惊人。
这一刹那,林俭忽地明白了她所有的想法,像是谁在心里插了一柄刀,再绞了一把,心,撕裂般的疼。
原来,她对怀恩的感情已这么深了?
“好,我明白了,我带你去。”林俭抿了抿唇,抿掉了所有的情绪。
“林俭,你疯了?”常笑错愕万分:“公主不懂事,你也跟着瞎起哄!那个地方今晚就是龙潭虎穴!你刚从那里面出来,难道还不清楚吗?”
一个谢怀恩已闹得分舵鸡飞狗跳,现在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岳叔华早理清了来龙去脉,胳膊肘怎么可能朝外拐?当然是帮着主子替已故身的主人报仇雪恨。这个时候过去,不是送肉上砧板,找剁吗?
主公已死,冯先生也身故,如果连公主都丧了命,他们雏凤帮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直接解散了回家种田好了!
“不要紧,”林俭浅浅地笑了笑:“我跟坠儿过去瞧一眼,顺便还能收拾一下行礼,出来这么仓促,她什么都没带,咱们大男人无所谓,女孩子嘛,总是麻烦些~”
“喂!”常笑膛目。
拿行礼?在这个生死关头,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鬼理由?他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子,随便糊弄啊?
“常大哥,你到城外等我们吧。天亮了,我们就去跟你汇合。”纪小蛮这时也镇定下来。
这是她的私事,此去艰险,很可能有去无回,没道理拖常笑下水。
但是,她却没有想过,林俭也是无辜的,难道拖着他,就是正常的?她为什么不愿意放开林俭的手?
当然,她可以安慰自己,她没有武功,来豫州时间也不长,这大晚上的,她一个人不可能找回去。
但是,真的只有这样吗?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nnd!”常笑吐了口唾沫:“你们当我常笑什么人?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去!要去一起去,要死一起死!有什么大不了!”
“走吧!”林俭却深知常笑的性子,倒没有劝他,只携了纪小蛮的手,带她跃出了围墙:“再迟,就真的来不及了。”
第046章 风流云散
豫州分舵里灯火通明,却又鸦雀无声。
这诡异反常的一幕让久历江湖的常笑倍感警惕,他伸手将纪小蛮和林俭挡在了身后:“情况不对,我去看看,你们等着~”
“不,我去吧~”林俭蹙眉,不愿意让他以身涉险。
“你怎么像个娘们?谁去还不是一样?”常笑回头,目光在纪小蛮牵着他衣角的手上掠过,呲牙一笑:“如果我真死在里面,你不去帮我报仇,以为我会放过你?”
纪小蛮松开林俭,上前一步,忽地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
常笑蓦地一僵,身子瞬间硬得像块石头,一张方正的脸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公,公,公……”
若是往常,纪小蛮肯定笑得直不起腰,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调侃:“我是女的,怎么叫我公公?”
可是现在,纪小蛮心里剩下的只有满腹的酸涩和感激,她退后一步,望着他温柔地笑了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常大哥,要小心~”
“放心,我死不了!”常笑的豪气瞬间被激发。
林俭无声地在他肩上拍拍:“要走就快走,婆婆妈妈的,象什么男人!”
常笑睨了他一眼,头也没回蹭地跃上了围墙。
院子里,散落着一地的残刀断剑,雏凤帮的帮众黑压压地坐了一坪,却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大家仿佛都若有所待。
常笑跳上围墙,有眼尖的立刻认出了他:“常笑来了!”
人群出现了骚动,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他。
“怎么回事?”在确定院子里除了自己人,并没有影都人的影子后,常笑跳了下去,惊讶地问:“大家怎么都坐在地上?”
“常大哥!”人们围过来,个个忧心忡忡,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你怎么才回来……”
“林统领呢?他去哪了?”
“主公的船找到了,上面满是血迹,大家找遍了整个豫州城,都没有看到主公和冯先生的影子……”
“公主呢?你看到公主没有?”
“……”
“停!”常笑跃上亭子,大声叫停:“慢慢说,一个一个来!我和林俭走了之后,这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舵主被驸马爷斩杀,以身殉职,”分舵副舵主赵勋越众而出,神情悲愤:“驸马爷领着影都人全部撤离,留下话让大伙就地解散,若天亮后还留在雏凤帮,则格杀勿论!”
常笑的心颤了一下,谢怀恩好毒辣的手段,杀鸡儆猴,以收威慑之功,不给雏凤帮东山再起的机会!
“是我们凤家对不起大家~”一把清脆里略带哽咽的嗓子突兀地响起,众人扭头,林俭带着纪小蛮站在墙上。
纪小蛮红着眼睛,强忍着悲痛,继续道:“如今大势已去,大伙还是顺应时势,各奔前程吧!”
底下众人闻听此言,一片哗然,嗡嗡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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