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合租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冰岛渔夫-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迷,因为他原属勇敢的民族呀。

……由于这封信的笔迹陌生,他不禁为歌特担起心来,他想要挨近一盏舷灯,好看清楚信的内容。可要从这群光膀子的男人中间挤过去,却不是件容易事,他们挤在那闷热难当的排炮位上,也是为了读信……

正如他所预料的,伊芙娜祖母在这封信的开头,就解释她为什么不得不求助于一位邻居老太太的不太熟练的手来代笔写信:

我亲爱的孙儿,这一次我没让你的表姐替我写信,因为她正遭到极大

的痛苦。两天以前她的父亲突然去世。而且去年冬天他在巴黎的银钱投机

似乎把他的全部财产都亏光了。人家不久就要拍卖他的房子和家具,这可

是我们这一带谁也没想到的事。我亲爱的孩子,我想你也会和我一样,为

这事十分难过。

加沃家的孩子向你问好;他和盖尔默船长又续订了合同,还是在玛丽

号。今年出发去冰岛的日子相当早,这个月一号就开航了,正好是可怜的

歌特遭到不幸的前两天,他们还一点不知道这件事呢。

但是,亲爱的孩子,你可以想见,现在全完了,我们没法使他俩结婚

了;因为她将不得不靠做工养活自己。……

他惊呆了;这个坏消息完全破坏了他出征的快乐。……

第三部



……

空中,一粒子弹在呼啸!……西尔维斯特蓦地站住,竖起了耳朵……

这是一片无际的平原,遍布嫩绿的天鹅绒般的春草。灰濛濛的天空,沉沉地压在人的肩头。

他们一共六个带枪水兵,正在青青的稻田里,在泥泞的小径上,执行侦察任务……

……又是一声!!……沉寂的空中又响起了同样的声音。这尖利响亮的啸音,类似拉长的嘘声,使人感觉到那凶恶残忍的小东西,正迅速地从那儿直穿而过,谁碰上它谁就得送命。

西尔维斯特生平头一次听到这种音乐。向你射过来的子弹和你射出去的子弹,音响是大不一样的:来自远处的枪声,渐渐变弱,已经听不见了;倒是这从耳边擦过,倏忽即逝的金属小东西的嗡嗡声,却听得格外清楚……

又是嘘的一声,嘘!现在弹如雨下了。它们就在离水兵们很近的地方骤然停住,钻进灌满水的稻田泥地里,每粒子弹都伴着轻轻的落雹子般清脆、迅速的泼刺一响,溅起一个小小的水花。

他们相视而笑,好像看到一出演得很滑稽的闹剧。

“中国人!”他们说。(安南人、东京人、黑旗人,对于水兵们说来,统统属于中国人。)

他们宣称这些人是“中国人”时,那语气中包含的轻蔑和带嘲弄意味的仇恨,还有他们作战的兴头,真不知怎样才能表达。

又有两三颗子弹呼啸着,更加贴近地面掠过;他们看见这些子弹连蹦带跳,活像草丛中的蝗虫。这场小小的铅雨历时不到一分钟就停止了。广大的绿原上又恢复了绝对的沉寂,四面八方再看不到任何动静。

他们六个人都依旧站着,保持警觉,窥测方向,探究这子弹从何而来。

肯定,子弹是从那边竹林里射出的,那竹林在平原上颇像一座生满羽毛的小岛,后面还半遮半掩地露出一些尖尖的屋角。于是他们朝那儿跑去,他们的脚在稻田的泥泞里要求陷进去,要求直打滑;西尔维斯特的腿比较长,也比较灵巧,一直跑在最前面。

再没有任何啸声;似乎他们刚才是在做梦……

而且,似乎世界上所有的国家,某些东西总是,而且永远是共同的:被云层覆盖的灰色天空,颜色鲜嫩的春天的草原,人们会以为是看见了法兰西的田野,一些年轻人在那儿快活地奔跑,在做决非是死亡的某种游戏。

但是,他们愈是靠近,这竹丛愈能显出它异国情调的俏丽,那村庄的屋顶也愈增强了它们那种弧度的奇特,一些埋伏在竹丛后的黄种人,为了看清他们,便探出他们那既诡诈又害怕的肩脸……接着,突然一声呐喊,他们一起跳了出来,列成一道长长的、抖抖颤颤的,然而是确切无疑而且危险的阵线。

“中国人!”水兵们仍然含着勇敢的微笑说着。

但不管怎样,他们这下可发现了对方人数很多,太多了。而巨他们当中的一个转过头时,还瞧见从后面草地里也跑来了一些人。

……

……年轻的西尔维斯特,在这一天,在这个时刻,显得非常漂亮;他的老祖母如果看见他这样勇武善战,一定会感到骄傲!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模样已有很大改变,晒黑了,嗓音变了,他在那儿,简直像到了最能施展其所长的环境。在极难决策的一刹那,那些被子弹擦伤的水兵,几乎已经开始在退却(这却是会使他们全体送命的);而西尔维斯特却继续前进,他握着步枪的枪管。走在他那一伙前面,以锐不可当之势,摆动着枪托向左右猛扫,多亏他的勇猛,扭转了整个局面:在这场无人指挥的小型战斗里,这盲目支配一切的,无法明言的惊惶、恐惧,竟转到中国人一边,他们开始退却了。

……现在大功告成,他们逃掉了。而这六个水兵,重新装上子弹,痛痛快快地歼击敌人;草丛里出现了一洼洼血水,一个个被子弹洞穿的身体,一些脑浆流入稻田的头颅。

他们躬着身子,贴近地面,像豹子一样俯伏着逃跑。西尔维斯特在后面紧追,他已经两处负伤,腿上挨了一枪刺,手臂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刀痕;但他除了战牛的热狂外已对一切失去知觉,这是一种未经思考的来自强健血液的热狂,它赋予头脑简单者以伟大的勇气,并造就了那些古代的英雄。

他所追赶的人中,有一个为绝望的恐怖所激励,突然转身朝他瞄准。西尔维斯特微笑着站住,以一种轻蔑而崇高的姿态让他射击,然后看清即将发射的枪弹的方向,把身子微微向左一闪。但是,就在对方扣动扳机的当儿,枪管也偶然朝这个方向偏了一下。西尔维斯特感到胸口一震,一个想法闪过脑际,因而甚至在感觉疼痛之前,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掉头朝向跟在后面的其他水兵,想如同一个老兵似地对他们说出那句行话:“我交账了!”但因他刚才正跑着,用嘴大口地吸气到肺里,他感到右胸有一个窟窿也吸进了气,而且像一只破风箱似地发出一种可怕的微响。同时,他的嘴里充满了血,胸侧也剧烈地疼痛起来,很快地越痛越厉害,简直到了无法忍受和无法形容的程度。

他把已经晕眩的脑袋转动了两、三下,想要在涌上来使他窒息的红色液体中重新恢复呼吸,随后,他沉重地倒下,倒在泥泞里。



……

大约半个月以后,由于大雨将至,天空格外阴沉,黄色的东京也因而更加闷热了,已经被送到河内的西尔维斯特,又被送往下龙湾,安置在一艘开回法国的医护船上。

他已经在各种各样的担架上被抬了许久,间或在战地医院歇一歇脚。人们尽可能地照顾他;但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他那被洞穿的一侧胸部积满了水,空气也不断从这不曾愈合的伤口灌进去,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人们已经授予他军功勋章,他为此快活了片刻。

他已不再是以前那个举止果断、嗓音洪亮而干脆的勇士。不,所有这一切都在那漫长的痛楚和耗人的高烧中被消磨殆尽了。他又变成了孩子,怀念着家乡;他几乎不再说话,只是用一种温和的、微弱的、几乎听不出的声音勉强回答别人。他感到自己伤势那么重,离家又那么远,想到还得那么多那么多的日子才能到家,以他这样日渐衰弱的体力,谁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呢?……这种离乡万里的可怕概念,不断地纠缠着他,在他清醒时,在他昏睡了一阵以后,重新感觉到伤口的剧痛、发烧的热燥和受伤的胸膛里呼呼的响声时,心情便格外沉重。于是他不顾一切,要求人家把他送上医护船。

他在担架里抬起来十分沉重,因此人家搬运他时,无意中把他摇晃得很痛。

在这即将启航的运输船上,人家把他安置在一张排列在病室内的小铁床里,他又开始了一次反方向的飘洋过海的远航。只是,这一次他不能像鸟儿一样栖在露天的桅楼上,而是在舱内重浊的空气里,在药品、创伤和痛苦的气息中生活。

头几天,走上归途的快乐使他的情况略有好转。他在床上可以垫着枕头坐起来,而且不时地要他的盒子。他那水兵用的白木盒子,是在班保尔买的,用来装他的贵重物品;里面有伊芙娜祖母的来信,扬恩和歌特的来信,一个抄着水手歌曲的练习本,还有一本偶然抢来的汉文孔夫子著作,这本书每一页的空白处,他都用来写他天真稚拙的战斗日记。

然而他的伤势并没有减轻,从第一个星期起,医生们就认为他难免一死。

……现在靠近赤道了,在酷暑中遇上了一场暴风雨。运输船前进着,一面摇晃它的床铺、伤员和病人,在这类似季风转向时的动荡的、波浪滔天的海面上,一直飞快地前进着。

从下龙湾出发以来,已经不止一个人死去,不得不在这返回法国的大道上,将他们扔进深海;有不少小床已经卸掉了它们可怜的装载物。

这一天,晃动的病室里光线十分晦暗:因为浪大,不得不关闭了舷窗的铁盖,这一来使得闷热的病房更加难以忍受了。

他的伤势在恶化,已经到了最后阶段。他一直朝受伤的一边侧躺着,以他残存的全部气力,用双手压紧伤口,想使右肺里的脓水不要晃动,但是另一叶肺也受到感染,临终的痛苦开始了。

故乡的各种幻觉都出现在他垂死的头脑里,在闷热的黑暗中,许多他所爱的或他所厌恶的面孔都来俯向他,他一直陷于一种恍恍惚惚的梦境,布列塔尼和冰岛就在这梦境中展现。

早上,他要人把神甫请来,这个见惯了水兵死亡的老者很惊奇地发现,在这个水兵如此雄健的外表下,却包藏着孩童的纯真。

他要空气,空气;但是哪儿都没有,通风筒已经送不出空气了。护士老是用一把画着中国花儿的扇子给他扇着,但也只能给他搅动搅动那已经呼吸过上百次,肺部已经不愿接受的极不卫生的浊气。

有时候,他在一种绝望的狂怒中,想要离开那使他意识到死之将至的床铺,去到露天的舱面上,设法重新活下去。……啊!其他那些人,他们还在桅楼上生活,还在帆索间跑来跑去!……但是他用尽气力也只能把头从衰弱的脖颈上抬一抬,正如人们在睡梦中所作的那种不完整动作一样。——唉!不,他不行了,他重新跌入那乱糟糟的床铺上原有的坑田里,他已经被死亡粘牢在那儿了;每当他作一次这样的挣扎而疲惫不堪时,便暂时失去一切知觉。

为了让他高兴,终于打开了一个舷窗,虽然海面还不十分平静,这样做仍有危险。此刻是傍晚六点钟光景。当那铁制的防水盖揭开时,仅仅射进了亮光,耀眼的红色亮光。落日透过阴晴天空的缝隙,极其艳丽地显露在水平线上,它那炫目的光,随船身的摆动而摇曳,像一支挥动着的火炬,摇摇晃晃地照亮了这所病房。

至于空气,没有,一点空气也没有进来;外面那点空气无力进入舱里,无力驱除病热的气息。在这一望无际的赤道线的海面上,只有热烘烘的潮气,只有无法呼吸的闷热。哪儿都没有空气,甚至没有一点空气可以供给那些喘息着的垂死者。

……最后一个幻象使他非常不安:他的老祖母,匆匆地从一条路上走过,神情的焦虑简直令人心碎,雨透过低低的、阴惨惨的云层,直浇到她身上;她接到海军办事处的通知,正要到班保尔去听取他的讣告。

这时他挣扎着,喘息着。人们从他嘴边拭去弥留状态的扭动中从胸部汩汩涌上的血和水。艳丽的太阳一直照亮着他;太阳西沉时,所有的云都一片血红,好像整个世界都着了火一样;从打开的那个舷窗洞口,射进来宽宽的一条红色火带,正好落到西尔维斯特的床头,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光环。

在这个时辰,在布列塔尼那边,也看得见这个太阳,那儿就要敲中午十二点了。就是这同一个太阳,就在它永恒的生命的这同一瞬间,然而在那边,它的颜色完全不一样,它更高地悬在发蓝的天空,以一种柔和的白光照着坐在门口做针线活的伊芙娜老奶奶。

在冰岛,现在正是早晨,在这死亡的同一时刻,太阳也出来了。它在那儿显得更加苍白,像是通过一种间接折射的办法,才得以在那儿露面似的。它哀伤地照进漂流着玛丽号的峡湾,这时的天空则是一片极北地带的纯净,令人想起没有大气的、冷却了的星体。这种冰冷的明澈,使冰岛这堆乱石更加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从玛丽号望去,这整个地区仿佛贴在同一平面上,矗立在那儿。船上的扬恩,在这阳光照射下也显得有点异样,他在这笼罩着月色般的景象中,和平时一样钓着鱼。

……当这条从船的舷窗投进的火带熄灭,赤道线上的太阳完全没人闪着金光的海水时,那垂死的孙儿的眼睛正朝上翻,朝额头上转,似乎想藏进脑袋里。于是有人把他那睫毛长长的眼皮抚下——西尔维斯特重又变得漂亮而宁静,像一尊躺倒的大理石像。……



……我不能不讲一讲西尔维斯特的葬礼,那是在新加坡岛,由我亲自主持的。航行的头几天,已经在中国海抛进够多的死人了,由于这片马来土地就在附近,大家决定把西尔维斯特再保留几个小时,好把他葬在那儿。

因为太阳歹毒,这事是在凌晨时分进行的。在载运他的小艇上,他的尸体覆盖着法兰西的国旗。我们靠岸的时候,那巨大的异国城市还在沉睡。领事派来的一辆小运输车,已经在码头上等着,我们把西尔维斯特和在船上为他做好的木十字架放在车上;由于时间仓促,十字架上的油漆还没干,白漆写的名字,还在黑色的底板上流动。

我们在旭日初升时穿过这语言混杂的巴别塔①。就在离肮脏嘈杂的中国区两步远的地方,我们感触至深地重新找到了法兰西教堂的宁静。在这只有我和我的水兵的雪白高大的中殿内,布道神甫咏唱“愤怒的日子”②的声音,像一种具有魔力的悦耳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