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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侠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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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声而去,但听得马蹄声渐进。孟浪抬眼望去,只见一群青年男子端坐马上,三十匹马儿分为六排,一起狂奔而至。那当首无人见孟浪挡在道上,连忙呼“吁”,勒住了马缰,五匹马儿同时停踏,配合地默契如一。



孟浪冷眼瞧这群人,一句话也不说,之静静地站立。又听得“让道!让道!”的吼叫声,那三十匹马儿分两侧避开,让出一条小道,一位黄衣中年男子驾着黑马走了出来,来到孟浪身前。



孟浪见那人四十岁年纪,手执铁锤,面目可憎,只听那黄衣中年喝道:“找死吗?竟敢挡我不二庄的去路。”孟浪本以为这群人有意来找他的麻烦,却听他说“不二庄”,仔细一想,并未和不二庄结下梁子,本欲退出,但江湖人人以颜面立世,如此退下,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孟浪心一横,冷冷说道:“什么不二庄,我从未听过。”那中年男子勃然大怒,吼道:“什么?你连不二庄都未听过,真是孤陋寡闻,我沈席沈庄主可不答应!”他将沈席二字说得特别重,要以此名来压倒孟浪。



孟浪冷冷说道:“什么沈西,我连沈东都没听过,又怎么听过沈西呢?”



沈席更是狂怒,先用两手捶了捶自己的胸腹,哇哇叫道:“气杀我也!气杀我也!你可以未听过不二庄,但绝不能没听过我沈席的大名。”翻身一跃,早跳下马来,举着铁锤,向孟浪直冲过来。



第六回孤侠亦识好汉曲书生不解酸哀味(上)



 第六回孤侠亦识好汉曲书生不解酸哀味



诗云:不见年年辽海上,文章何处哭秋风。



且说沈席提铁锤向孟浪袭来,势不可挡,犹如驰天麒麟,又似**。孟浪见铁锤来得凶猛,不敢大意,使出浑身力气,都凝与扶风剑中,举剑一挡,只听当的一声,火光四射,沈席却倒退了三步。只一招,孟浪已知沈席膂力过人,但内力平平,绝非自己对手,对沈席更是不屑一顾。



沈席大怒,骂道:“好崽子,让你瞧瞧本庄主的拿手本领。”孟浪心中一惊,那沈席面目可憎,却绝不像武林高手的模样,他的拿手本领是什么呢?



正犯疑间,听沈席道:“弟兄们,我们一起上前宰了他!“孟浪恍然大悟,原来沈席的拿手本领就是一群人打一个人,当真是拿手本领。



不二庄三十几号人,大都手执朴刀,俨然打家劫舍的强人,听了庄主的号令,一起奔下马来,直向孟浪攻去。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那群人一拥而上,把孟浪围得铁通似的紧,各人都是用绝命的招式,时而攻其面,时而攻其背,直逼得孟浪无处可躲。



死亡的感应立时而来,孟浪觉得命不由己。耳边刀声接连而来,只得拼命招架,以延残喘。



忽见几柄朴刀袭来,直冲向孟浪面门,孟浪连忙后退,忽觉背后一冷,又有几柄朴刀架在了孟浪背后,此时命悬一线,已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沈席笑道:“知道我沈席的厉害了吗?只要你到江湖说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我便饶你性命!”



众庄客轰然一笑,齐声道:“是啊!快磕个头,然后逃命去吧!”



孟浪向来以傲自居,对怪侠老子尚且不惧,何来畏惧沈席之理?一时陷入了沉思:“我死了便罢了,却如何对得住雅梦,她伤势未全,若遇到敌人又该怎么办?”



人的求生之欲一旦开,所有求生之法顺然而来,孟浪忽然思起怪侠老子所授的天外飞剑之苍天海外,形神俱往,不觉舞之蹈之,精神甚是清爽,犹如傲然游于白云之外,翱翔昆宇之内。飘飘然,万物通畅;悠悠哉,百般皆顺。剑之气、人之气、物之气浑然一体,青山绿水如画,总归偕同。



却说沈席一开始见孟浪不言语,只道是孟浪畏死,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良久,又觉情形不对,待仔细一看,见孟浪又舞起剑来,而且剑使得更加洒脱释然,不觉心中大惊:“这、这、这······不是天外飞剑吗?这人到底是楚云女的徒弟还是怪侠老子的徒弟?”



沈席认得天外飞剑,也知世上只有楚云女和怪侠老子会使这套剑法,今日见这青年也会使,一时不知所以然。



不二庄众庄客不认识天外飞剑,见孟浪又舞起了剑,都拼命向孟浪袭去,却不由得大吃一惊,众人口里都道:“奇怪!奇怪!怎的瞬间他的剑法变得如此奇特,莫非有鬼?”



孟浪招招出奇,竟遏住敌人十几把朴刀的攻势,瞬时攻守易势,又听得当当当的断刀之声不绝,众人手中的朴刀与扶风剑一碰,立时断为两截,都吓得毛骨悚然。他们不知扶风剑乃天下神兵利器,还道孟浪有鬼神相助,吓得双腿直哆嗦,口中只讨饶命。



孟浪冷冷一笑,剑锋一转,早架在了沈席脖子上。孟浪本想一剑结果了沈席,却听一人大吼道:“剑下留人!我愿已己之命抵偿庄主之命。”



孟浪循声望去,见一青年眉目清秀,体格健壮,微微洒洒地站在那里。



孟浪奇道:“你为何要以己之命来抵偿他的命?”



青年跪倒在地,先向沈席拜了三拜,又向孟浪拜了三拜,说道:“希望大侠饶庄主之命!”



孟浪说道:“我为何要饶他性命,你且说说看!”



青年呜咽说道:“小人姓史,名龙标,在家排行第三,人人都叫我史三。原本家住皋城史家庄,家中有父有母,还有两个哥哥,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后来,两个哥哥都成了家,家中便多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嫂子。可好景不长,史家庄一位姓张的绅士看上了我两位嫂嫂,便千方百计设计我的两位哥哥。我永远忘不了,那是严冬的早晨,天地肃寒,万物萧瑟。我们一家人本吃着早饭,屋外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原本的安宁。我二哥出去开门,却见两位公差直闯了进来,二话没说,就押着我两位哥哥向府衙走去。我父母和嫂嫂苦苦哀求,问犯了何罪。可那狼心狗肺的公差不仅没有解释,而且还以妨碍公务的名义将我年迈的父母暴打一顿。我父母因此身体萎靡,又担心两位哥哥的官司,终于弃我们而去。我两个嫂嫂整天徘徊在府衙之外,只听他们回来对我说‘那张乡绅诬告你两位哥哥私结盗匪,图谋不轨’。当时我才十岁,但这些话都深深印入我的脑海,我发誓一定要报仇,但当时力量薄弱的我对此却无能为力。一天夜里,一伙人破门而入,抢走了我两个嫂子,我当时藏在床底,才幸免于难。我被吓得魂不守舍,一直不敢出来,直到第二天天亮,我不见了嫂子,心里着急,四处寻人打听。打听了三天,才听有人说在张乡绅家里看到我两个嫂嫂。我心里着急,可又不敢到张乡绅家里去,便从早到晚躲在张府宅的门外,希望能见到两位嫂嫂。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狗洞,就从狗洞里钻了进去。张府真的很大,那是我第一次进入如此大的宅院,不知不觉迷失了方向。正当彷徨无助之际,却听到两个女子的哭声,我识得是我两个嫂嫂的声音,便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了去,果然见到了两位嫂嫂。只见她二人泪流满面,好不凄哀惨淡。她二人见到我,竟然忽喜忽悲。大嫂说:‘小叔子,我无颜面对史家,但求一死,可恨死后不能明志。今日你到来,回去一定要揭露张家的恶行。’二嫂说:‘今日愿足矣,我等且赴黄泉,以保贞洁。’我眼巴巴望着我两个嫂子自尽而死,却不敢呼喊,心中着的难受之极。我胆怯怯从狗洞爬了出来,想去打听两个哥哥的消息。可命运从来不怜惜苦命之人,我的两个被判了死刑。我痛恨这个世道,但无能为力,只能望着我的家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很想报仇,但当时我连踩死一只蚂蚁的力量都没有,只能孤苦伶仃地在江湖流浪。但天幸见怜,我遇到了庄主,他替我报了仇,杀了狗官和张乡绅。虽然庄主平时很爱慕虚荣,但他确实是个好人。”



众庄客都说道:“是呀!庄主是个好人,虽然喜欢仗势凌人,但他绝不会害人。若他有心害你,你刚才就命归西天了。望大侠开恩啊!”



孟浪终于明白那群庄客为何为沈席如此拼命,心中佩服之情不禁油然而生,惺惺相惜,收住了扶风剑,说道:“庄主既是性情中人,过往种种又何必再究,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自此别过!”



孟浪转身离中人而去,回至张大嫂屋舍中,但见雅梦泪痕满面,全不似以往乐观的情形。



雅梦见孟浪回来,转悲为喜,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原来我错了,果然不是个没良心的人。”



孟浪微微一笑,说道:“我自然不会丢下你!”



二人言语不久,却又听屋外马蹄声渐进,但远不及方才之盛。



孟浪心下疑虑:“难道不二庄又来寻麻烦?可为什么只有两人前来?”孟浪内力修为虽不佳,但也能辨音识色,从马蹄声中得知来了两骑。心下微宽,又欲出门寻探,却听到雅梦呼唤:“不必出去,等······等他们进来便是。”这声音有些颤抖,却也不绝如缕,传入孟浪耳来。



孟浪点了点头,从屋中寻了把木椅,平稳而坐,注目屋外。



“不见年年辽海上,文章何处哭秋风。”一首李贺之诗飘然入耳,其音虽有幽怨,却无哀愁之感,足见吟诗之人口有怨词,心有所悦,实为读书人。



孟浪觉得这声音彷如隔耳,曾在什么地方听过,不禁犯疑起来:“此来者系谁?”



但见两批白马并驾而来,左侧白马之上端坐一位少年,正是尹天季;右侧白马之上端坐一位少女,却是荆楚楚。



尹天季见了孟浪,忙翻身下马,拱手说道:“浮萍归海,尚有遇时;人生在世,何处不相逢!孟兄,失敬,失敬!”



孟浪本对尹家人无甚好感,但思及谢碧瑶于己之情,厌恶之感消去大半,刚欲还礼,却听荆楚楚说道:“不要和这无情无义之人多说话,我们还是另找蹊径,投宿其他地方吧!”



尹天季转身对荆楚楚说道:“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管你与孟兄有何过节,从此一笔勾销。子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知礼知人,方为君子之行。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又何必·······”



荆楚楚见尹天季连绵不绝地说君子之道,忙掩住耳朵,说道:“少来!少来!你不知道这孟浪不是好人,他恩将仇报,我曾救过他,他反而将我打伤,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又怎么和他谈论君子之道?”



又向孟浪投以愤恨的眼光,似乎要将其吞了一般。孟浪见荆楚楚声色俱厉,然而她于己有救命之恩,自己确实恩将仇报,打伤了她,虽是一时气忿,也不好发作,只得低声下气说道:“荆姑娘既不忘旧怨,我孟浪绝不会再做恩将仇报之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荆楚楚口角上占了便宜,本想就此了结,却见孟浪身后有位中年妇女和一位年轻女子。那年轻女子生得淡眉大眼,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甚是美丽,虽略显病态,可是有种绝尘的气质。



荆楚楚童心抖起,纵身一跃,向孟浪虚攻一招,身体轻微一转,抖然来到雅梦身畔,扼住了她的咽喉,说道:“我先杀了这位姐姐,然后再取你狗命。”



若以武功而论,荆楚楚实逊雅梦一筹,但雅梦伤势未复,只能坐以待毙。



孟浪本已着慌,见她用声东击西之法捉了雅梦,甚是不悦,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说道:“你我二人之仇,何必牵涉与她呢?你要杀,杀我便是,放了雅梦。”



雅梦听了孟浪这些话,甚是受用,心道:“原来他肯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我便是死,也值了。”



却听荆楚楚说道:“看你平时一言不发,整天苦着脸,说话冷冷冰冰,本姑娘很是生气。今日我偏要杀了这位姐姐,看你拿我怎样?”便做出欲杀雅梦的姿势,唬得孟浪心寒意冷。



荆楚楚觉得好笑,童心未泯,更是愈想愈开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顿了顿神,继续说道:“要我放了这位姐姐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孟浪见有了转机,忙问道:“荆姑娘请说,若我能办到,必效犬马之劳。”



荆楚楚道:“不必如此夸张,此事容易,你不会吹灰之力就能办到!”



孟浪忙问道:“什么事?”



荆楚楚诡异地笑道:“当众脱了你的裤子。”



孟浪如受奇耻大辱,这件事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心下犹豫不定,转睛一看,却见尹天季脸有焦色。



尹天季见荆楚楚提出如此无礼之请求,心下大不悦,劝道:“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提出如此无礼条件,天理何在?昔孔子不饮盗泉之水,志士不食嗟来之食,今日你让孟浪受此大辱,简直与下流小人无异。”



荆楚楚愤怒道:“死书呆子,你瞎掺和啥?又没让你脱裤子,你不要当什么‘地头蛇,强出头’。”



尹天季忙摇头道:“不对!不对!唐王勃有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我与孟兄泛泛之交,至于‘知己’二字并不有意,但见你辱没孟兄,心中不平,更何况俗语云:天下人管天下事。此事我非管不可。”



荆楚楚小嘴一翘,怒道:“再说废话,仔细我打爆你的头。”



孟浪听尹天季俱是迂腐之言,但其情之浓,倒对他增添了几分好感,思及尹天季与荆楚楚同时踏马而来,心生一计,轻轻转身过来,也用手扼住了尹天季的咽喉,对荆楚楚说道:“你若不放了雅梦,我先杀了这个迂腐的书生,免得听他唠唠叨叨。”



荆楚楚一时也着了慌,骂尹天季道:“死书生,你要帮他,他却要来害你!”



尹天季虽被扼住了咽喉,吐字困难,却也不忘所读之经史,说道:“孔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孟曰:‘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今我为仁义死,何足俱哉!上可面对皇天厚土,下可面对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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