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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侠泪-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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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孟曰:‘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今我为仁义死,何足俱哉!上可面对皇天厚土,下可面对父母兄弟,天若亡我,又何畏哉?且伯夷、叔齐饿死尚且不畏,我若死了,希望你将我的骨灰撒入江河之中,好与屈原为伴、与精卫同游。”



荆楚楚说道:“都要死了,废话还这么多。我只听说人死之后,都希望回祖坟、入土为安,你为何要将骨灰撒入江河之中,难道想喂鱼吗?”



尹天季叹道:“我家世代都是武林世家,独出了我一个书生,且孔子有言‘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既为文,自当行文事,何必再入祖坟?”他这句话说得唉声叹气,让人为之怜惜。



孟浪见尹天季说出大篇言语来,只觉迂腐不堪,依旧冷冷说道:“我是个恩将仇报之人,今日再恩将仇报一次,你若不放了雅梦,我立时杀了尹家这位迂腐书生。”



荆楚楚无奈,只得说道:“好!我放了这位姐姐,但我不相信你的为人,若你出尔反尔,我的功夫可不如你。”



孟浪说道:“我虽不是正人君子,却也知‘信义’二字,我先放了这书生·······”



言语未息,忽听得背后呼啸风声,自己早被人点了穴道,只见眼前白影一晃,却是点穴之人直冲冲地向荆楚楚袭去。



荆楚楚见敌来袭,忙推开雅梦,双手一扬,欲抵住对手的攻势,已然不及,也被点了穴。



孟浪当时集中精力注意荆楚楚,并未留心后着,故留下破绽,被人袭击,心中已是大怒,仔细瞧那偷袭之人,见他手执铁扇,三十出头,却是“铁扇仙”秦催华。



立在一旁的张大婶见来者不善,便要出院呼救,早被一根银针穿颅而过,倒地立毙,正是秦催华又暗器打中了她。



秦催华见计谋得逞,心花怒放,笑道:“我已制住两人,剩下两人,一个不会武功,一个伤痕累累,还不束手待毙!”



雅梦见秦催华忽施暗算,心中愤恨不已,忍住了疼痛,一招向秦催华击去,怎奈气力不济,早被其抓住了手臂。



秦催华轻轻将雅梦往怀里一送,搂住了她,笑道:“美人啊,我们切乐呵乐呵!”便往雅梦脸上亲去。



雅梦奋力挣扎,却甚是无力,只得说道:“慢着!慢着!如此有甚好玩?昔司马相如抚琴而得卓文君欢喜,李靖以其言吐而招红拂女之心。今日你又这般武功,想来抚琴也不在话下,不如弹奏一曲,让我品鉴品鉴,如何?”



雅梦本是受伤之躯,几句话一出,更是咳嗽不止,越发显得娇媚可爱,宛如西子蹙眉。



秦催华将雅梦搂得更紧,说道:“我可不是什么风雅之人,也不会抚什么风雅之琴。今日你既落入我手中,只得听我的言语。我铁扇仙到处,从来花自凋零,难道你没听过‘摧花先生到,万花尽哀悼’这句话吗?”言语刚落,就要扯雅梦的衣服。



孟浪怒目直射秦催华,提高嗓音,大声吼道:“放下雅梦,否则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秦催华斜着眼睛,放下了雅梦,转身来到孟浪身畔,说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何必自找苦吃!”向孟浪脸上击了一拳,孟浪的脸顿时肿了起来。他用恶狠狠的眼光只盯着秦催华,恨不能生啖其肉、口饮其血,但苦于穴道被点,一点也动弹不得,只能心有恨而行无力了。



尹天季亦是怒火冲天,他这时却忘了孔子“不迁怒”的教诲,使足了全力,向秦催华击了去。



一拳击后,只觉自己的拳头隐隐作痛,抬头看秦催华时,见他面目狰狞,尹天季立感不妙,只得呵呵一笑,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秦催华也是一笑,说道:“你手无缚鸡之力,真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用手轻轻一推,尹天季立时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只觉腿脚沉重,已知摔成重伤,但愤恨之情犹自未消,说道:“我和你拼了,今日只能以死报大义了。哎,可惜我将死于小人之手。”



荆楚楚心中一酸,实恨秦催华,又恨尹天季迂腐,忙叫道:“臭书生,还不扶那位姐姐逃走,胡说八道什么?”



尹天季如梦初醒,忙用手撑地,希望能起身来带着雅梦离开这是非之地,然而早被秦催华以脚踹住了胸口,难受异常。



现下四人:孟浪与荆楚楚被点了穴,雅梦伤势严重,尹天季乃一介文弱书生。而他们面对的是江湖四恶之一的秦催华,兼之雅梦和荆楚楚有如花似玉的容颜,这位“铁扇仙”怎肯轻易放手?他更是肆无忌惮地轻薄雅梦。



忽而靡靡琴音呼啸而来,其声如怨如哀,孤傲而不落寂,悠远且又沉抑。此曲彷如隐士之语,又好似高士妙曲,非常人能品味之。尹天季常读书至俞伯牙与钟子期之事,往往感慨“善哉,巍峨兮若泰”与“善哉,洋洋兮若河”的知音之情,今听此曲,乃如高山流水,情难自控,喃喃说道:“阳春白雪,非下里巴人所及!”



琴音越来越急促,仿佛听懂了尹天季的言语。远远又传来一老翁之音:“其哉!我之音韵竟为一少年所知,然则你知我所奏何曲吗?”



尹天季那一句“阳春白雪,非下里巴人”所及,实则此曲音律高雅,又听那老者问是何曲,但听那曲子时而高扬、时而轻柔,已知其中之意,便说道:“此曲名为《高山流水》。高山挺拔,流水轻柔,各有千秋。”



老者又传来了声音:“妙哉!昔俞伯牙善奏,唯钟子期识音。后钟子期不幸早夭,俞伯牙便摔琴酬知音,今日我也有知音了!”



言罢,又高弹数曲,或高昂寄养,或低沉亢挫,或轻如流水。



几曲奏后,琴音一转,立时急促如飞,又听老者说道:“此曲唤作《伏魔》,音因人生,律因魔灭,遇人为音,遇魔为剑。若以平常心聆听,身心俱佳;若以防范心聆听,痛不欲生。”



琴音越来越高亢,连绵不绝,滚滚而来。



尹天季不住赞道:“好!好!好!果如天籁低音,让人飘飘欲仙,乐而忘忧。”



再看秦催华时,只见他双手捂耳,痛不欲生,嘴中悲楚说道:“琴魔!琴魔!琴魔来了!”



再瞧孟浪,但见其面有忧色,满面泪珠直下,亦是心肺俱伤。



尹天季忙喊道:“孟兄,以平常心待之!”孟浪本事聪慧之人,一经点醒,收敛心神,忘却武功,静静聆听,果然大秒。



雅梦和荆楚楚面有喜色,心随琴音,顿时有飞天入仙、超凡脱俗之感,仿佛世间的一切瞬时云消烟散,唯有清风拂面,醉而忘返。



秦催华大声骂道:“琴魔,我与你往日无仇、今日无冤,何必坏我好事?”



秦催华愈骂,琴音愈是急促,秦催华愈是难熬,便扣紧耳朵,循着大路逃走。



良久,琴音渐和,众人都未见那弹琴之人,但听得秦催华称之为“琴魔”,想来那弹琴之人对琴,必有独特造诣。



尹天季更是如痴如醉,听罢琴曲,喃喃自语:“世间功名于我何干,莫若归去学琴音。”竟走火入魔般呆呆凝望琴音起处,却不见有何人影。



现下强敌已退,荆楚楚骂道:“死书生,我和孟浪那小子都被点了穴,那位姐姐又身受重伤,你还发什么愣?”



这一骂声打碎了尹天季的梦境,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抚着雅梦进了屋,然后到集市上买了棺木,收敛张大婶之尸,实感怀不已,乃作祭诗一首曰:“野芳花草本有生,香木美玉自存情。今日不幸遭弥难,黄泉路上多珍重。”烧罢祭诗,又觉不能达情表意,乃寻良木,篆“张家庄张婶之墓,忘情人尹天季立”几字,作为墓碑,立于墓旁,培以花草植被,自觉惭愧,不觉流泪。



尹天季听了那几首曲调,心中之情飘然而出。可不知这情为何情,音为何音,乃自称“忘情人尹天季”。世之无常,几人得道几人意丧,都是奔流之水,去而不返。



尹天季恻隐之心忽生,想起人之一死,何其悲哀!活着之时,忙忙碌碌,寻侯觅相,即使为官为宰,死亡之时,亦是黄土一堆。心有所念、意有所想,不觉那琴音又在脑海中响起,让人情有所衷。虽佳音妙曲,却未见弹琴之人,毕竟美中不足。



正当思绪飞昂之时,一人拍了拍尹天季的脑袋,笑道:“发啥呆啊?书呆子只会发呆!”



尹天季转头一瞧,见荆楚楚立于身旁,也不知她何时可以自由行动,只微微一笑,说道:“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方才惊吓,实非君子所为。”



荆楚楚小嘴一翘,说道:“‘君子’‘君子’,一天到晚只知道‘子曰’‘君子’。”伸手轻轻敲在了尹天季头上。尹天季并无多大的反应,顺口说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荆楚楚更是大怒,使劲拍打尹天季之头,说道:“再说‘子曰’,我就不理你了。”



尹天季启口又欲道“子曰”,听到荆楚楚这些言语,忙住口不语,用手捂着嘴,连连点头。



荆楚楚说道:“我知道你读圣贤书,但绝不准天天将‘子曰’‘君子’挂在嘴上。”一阵言语过后,见尹天季一言不发,瞅着他说道:“怎么不说话?我又没割你的舌头。”



尹天季说道:“我怕又说‘子曰’,惹你生气,我可不想你不理我!”荆楚楚心中一乐,羞红了脸面,说道:“我可是金国人啊,现今宋金两国水火不相容,若在战场上相见,你会杀了我吗?”



尹天季说道:“子曰·······”刚启口,立时又说起了“子曰”两字,忙掩着嘴,缓缓说道:“罪过!罪过!”荆楚楚笑了笑,慢慢低下了头。



第六回孤侠亦识好汉曲书生不解酸哀味(下)



 四人在此又停留了一月,雅梦伤势渐愈,欲西去大理,回至凤凰教。雅梦说道:“离开姐妹们已经很久了,好想她们,你们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孟浪说道:“我自小就想闯荡江湖,以地为铺,以天为帐,漂流多处,去又何妨!”



尹天季说道:“我并不想回杭州,四海之内皆兄弟,四处漂泊,自然可以多认识一些朋友。”



荆楚楚随即附和道:“是极!是极!我也到大理耍耍,免得哥哥整天找我回金国。”



四人迤逦西行,路上春光绚丽,花草俱幽。又行了月余,平坦之路渐渐稀少,陡峭的山路越来越多。



忽雅梦说道:“快看那座山!”



孟浪抬头仰视,一片白茫茫的色彩印入眼帘,山峦为白色所笼络。雅梦说道:“此时虽为春季,但‘高处不胜寒’,那座山脉极高,故此山白雪皑皑。”



雅梦又说道:“此山脉的山脚之处,有一凤凰谷,穿过凤凰谷,便可到凤凰山庄了,我凤凰教姐妹都居于凤凰山庄。”



荆楚楚说道:“我们赶紧赶路,尽快赶到凤凰山庄。”



雅梦摇了摇头,说道:“要过凤凰谷谈何容易!凤凰谷机关重重,依诸葛孔明变幻而成,非凤凰教之人,则难以入谷。我们的教主是艳霁姐姐,她对我们可好了。”



几人又行了半天,尚未到凤凰谷,那山险峻至极,虽似在眼前,其实路程甚远。众人劳累已及,不得不停步驻足。



尹天季慨然叹道:“子曰:‘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今至此地,未登山而天下小矣!”



雅梦笑道:“怎么又说‘子曰’,你不怕气走我们的荆大小姐?”便用诡异的眼光挑逗荆楚楚,仿佛在问:“你生不生气啊?”



这眼光只逼得荆楚楚满脸通红,可她并不答话。如此大方的女子,对男女之爱亦有羞涩之情,甚是奇特。



雅梦见言语奏效,更是其乐无穷,忙问荆楚楚道:“荆妹妹,要不我们现在就送你回北方,免得那书生整天‘子曰’个不停。



荆楚楚说道:“好姐姐,莫开玩笑,赶路要紧!”荆楚楚想不出推脱的言语,只得以“赶路”为理来掩饰。



孟浪摇了摇头,仿佛有所感悟,仰望那座高山,想起了“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这一至理名言,不觉心神俱往,说道:“走!我们务必今晚赶到凤凰山庄。”



雅梦嘻嘻笑道:“今晚就到凤凰山庄,好没情调的提议!”她嘴角露出狡黠的微笑,也不再说话,领他们三人向高山之处继续前行。



夕阳染红了大地,同时拉长了四人的影子。虽说夕阳近黄昏,但夕阳之美无与伦比,实天下一大奇观也。夕阳的光辉也渐渐消散,黄昏接踵而来。



可四人依旧未见到凤凰谷的影子,更不用说凤凰山庄了。夜晚很淡,唯有几颗星星眨着眼睛,给黑暗前行的人些许光明。



荆楚楚垂头丧气,揉了揉腿,说道:“我的双腿快断了,什么破山路。”她是千金小姐,如何吃得这种苦。



尹天季是读书人,气力本是不佳,现下更是劳苦不堪,也忘了“子曰”的教诲,只喘气微微,并不说话。



雅梦笑嘻嘻说道:“今夜终于可以露宿山头了,而且还有一个人和一块木头陪我。”她所言之“木头”自然指孟浪,她见孟浪一言不发,故以言语来挑衅他,将眼光移向孟浪,期望他有所反击。



但孟浪冷傲的眼色使他心中一颤,不觉伤心起来:“我受伤之时,他对我何等柔情!我的伤刚好,他就判若两人。”



又欲以言语挑逗他,但见孟浪伸手一抓,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臂。



雅梦觉得自己手臂被抓的甚是疼痛,可心中一乐,笑道:“干吗动手动脚,人家可是女孩子,岂不知书上说‘男女授受不清’吗?”



然而孟浪并未松手,而是加大了力气,狠狠说道:“你到底有何意图,当心我废了你的手臂!”



尹天季和荆楚楚二人也是大吃一惊,还道孟浪中了邪。



雅梦挣扎几下,却挣不脱孟浪的手掌,莫名其妙地说道:“什么‘什么意图’呀?你到底想说什么?”



孟浪说道:“还装蒜!白日我见那座大山离我们不远,顶多两个时辰的路程,为何到现在还没到?你一定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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