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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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你。

可是，可是她很无助啊，她一个人快要撑不下去了。

她也想变得温柔贤淑，小鸟依人，可是没有这样的环境和机会。她被逼着成长，逼着适应这个弱肉强食毫无法制可言的社会，逼着变成一个可以当众打架的泼妇，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助她。多少次，她祈求上天让她回到过去，结束这个异世的噩梦。可是上天不理她，让她一次次的绝望，一次次的心死。

如果有机会，谁愿意变成一个人人厌恶的泼妇。

她原想，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她至少没有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虽然活得辛苦一点，但是至少心安理得，没有愧对良心。然而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把她给吓到了，她变得那么陌生，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她居然朝一个活生生的人下毒手了！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杀人了，这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她绝对不可以变成沈云霜那样的人。

刘寒山，刘寒山不相信她了，他说她的内心已经没有善良了，她已经变得邪恶了。她以后会不会下地狱呢？杀了人，就一定，一定会下地狱的。借着月光，她看向水里那个满脸鲜血面目模糊的女人，这已经不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了，而是一个杀人狂魔了。她一掌拍向水面，溅起无数的水花。

你杀人了，你杀人了，你杀人了……

耳边不断有个声音在重复，重复着，刺激着她的耳膜。她捂着耳朵，猛烈地摇头，大声的反驳，我没有，我没有，是她害我的，是她害我的。她不断拍打着水面，浑身都被溅湿，湿答答的衣服黏在身上，带来一阵寒气。由于失血过多，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绀，皮肤惨白，她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

月光之下，山崖之上，一个失魂落魄浑身是伤几近崩溃的女人趴在泉水边，半个身子浸润在水中。

冰凉的泉水终于让她冷静下来，寒气让她打了个哆嗦。她颤抖着爬了起来，打量了一下自己，浑身都是血迹，头发和衣服全湿了。她根本不想回去见他们，但是最悲哀的是，她不得不回去，自己犯下的过错要自己承担。可是绝对不能这么狼狈，这么没有形象地回去，她再也没有自尊可以丢了。

她异常冷静地擦掉嘴角的血迹，将头发梳理了一下。然后咬咬牙，忍着寒冷，脱下衣服，放到水里清洗，直到上面的血迹全部都没有踪影，才拧干穿上。至于红肿的眼睛，她掬起冰冷的泉水敷到脸上，至少能够掩饰一点点吧。她将自己从上到下打理了一遍，确定完美没有一丝瑕疵之后，才慢慢地走了回去。

她出来的时候是傍晚，此时已经是半夜了，谁也没有出来找她，她仿佛被人遗弃了一般。她摇摇头，阻止这个想法，本来就是一个人，何来的遗弃？无论是什么后果，她都会一力承当的，如果，如果刘寒山要为他的师妹报仇，那么她……还能怎么办呢？她孤身一人，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慕雪走进客厅的时候，刘寒山和庄志今正坐在谈话，见她进来，都安静了下来。庄志今见她浑身湿淋淋的，不禁发问：“师嫂，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这山顶晚上特别寒冷，要得风寒的。”慕雪一愣，为什么他会是这副口吻，难道沈云霜她没有死？她镇定了一下心神，开口：“我不小心掉水里了。”

刘寒山：“这么晚了，都多大的人了，还出去乱跑。”

慕雪一声不吭，没有接话。庄志今见她神色不对，又说道：“师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师嫂，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你了，她的伤绝大部分都是自己内力反噬引起的。”刚刚慕雪心神错乱，再加上不会使用内力，打的地方根本不是要害，真正伤到沈云霜的是魔功的反噬力。要不是沈云霜有多年的练功底子，身体不错，早就见阎王去了。

庄志今有些不好意思：“可能是最近给她的药量不对，导致身体平衡被打破，引起内力对人体的伤害。”

沈云霜还活着，那就是说自己并没有杀人，慕雪暗暗松了一口气。她面无表情地问道：“我毕竟伤了你的师妹，你不怪我吗？”庄志今：“师妹的性子我还是了解一点的，她有时候是挺让人生气的。师嫂是个乐观坚强，心地善良的人，我知道肯定是事出有因的。”事实上，庄志今只要一想到沈云霜对杨家做的事情，就忍不住对慕雪心存愧疚。

慕雪“哦”了一声，然后又是沉默。

这个时候，刘寒山开口：“师妹的情绪很不稳定，一提到你就特别激动，我想你是不是回避一下？”慕雪冷笑：“怎么回避？”刘寒山：“要不，这阵子你回你娘家先待一阵子吧？”娘家，什么娘家，她早就没有家了。她点头：“好啊，我什么时候动身？”刘寒山：“萧沐良刚好路过这里，在龙泉镇上会逗留几天，我已经联系过他说明情况，他愿意送你一程。”

意思就是他不会送她回家了。哀莫大于心死，她还能有什么期待呢。

她摇头：“不用麻烦人家了，我一个人可以回去的。”刘寒山皱眉：“江湖险恶，你一个女人出门很危险，还是让他帮忙吧。”慕雪暗讽，再危险也不过就是丢性命，她都已经经历过了，害怕什么。她不想跟他争论，点头：“那行，我无所谓。你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吧。”刘寒山犹豫了半响，又说道：“你有什么意见可以随便提。”

慕雪提出来：“你考虑很周到，但是你还忘记了一件事情。”

刘寒山问：“什么事情？”

慕雪嘲讽：“你还可以顺便给我一封休书。”

刘寒山声音提高：“胡说什么，我只不过让你回娘家待一段时间，等到师妹病情稳定下来以后，再接你回来。你别胡思乱想。”

慕雪打了个喷嚏：“我说过了，无所谓。那个我能先回去换件衣服吗？”

待她走后，庄志今不解地问刘寒山：“师兄，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刘寒山望着自己的双手说道：“志今，我已经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内息了。一旦稍微激动，就会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我甚至都不知道今天那一掌使了多少内力，她伤得有多严重。”庄志今：“也许情况没有那么糟糕，我们可以找出解决的办法。你这样做，师嫂肯定会怨恨你的。”

刘寒山脸色痛苦：“我害怕这种失控的感觉，甚至都不敢再靠近她，害怕有一天会伤到她，可是今天噩梦成真了。我宁愿让她怨我，也不愿再度伤到她。趁着这个机会，让她先离开一阵子，对我们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那天，他骗了她，那阵子刚好是蟒蛇交配的季节，他去竹林取药的时候，碰到的不是一只，而是一群蟒蛇。

作者有话要说：貌似一点都不虐，看来还是没有写虐文的笔力，至于男主大战群蟒的情景自行脑补吧。

　第三十一章

慕雪靠着门板站立了一会，然后往房间走去。一路上，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为什么他们总是有放手的借口，却没有坚持的理由？他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为什么她总是要做那个关键时刻被牺牲的对象？她掐住自己的手心，很痛很清醒，是了，以后她再也不需要这些了，何必要把自己一次次置于可怜无助的境地呢？

如果生活是一场舞台剧，她宁愿把幕布放下来，不叫他人看戏。

次日，刘寒山唤来那只大雕。小金站在空旷的场地中间，丰满的羽毛，高昂的头颅，威风凛凛，带着一股霸气。然而等它看到慕雪的时候，欢快地叫了一声，冲她飞奔而来，调皮的本质暴露无遗。它显然还记得慕雪这个有趣的玩物。慕雪脸色剧变，尖叫一声，跑到门后，“啪”的一声将门给关上。小金犹不死心地用喙敲着门，想把慕雪给叫出来。

刘寒山对它吹了一声口哨，小金放弃了敲门，朝他靠了过去。刘寒山捏捏它的翅膀，敲敲它的脑袋：“小金，你又不乖了。”小金讨好地蹭蹭刘寒山，鸟嘴轻轻啄了一下他的手。这只大雕是他从山间捡来的，从小一直养到这么大，跟他感情特别深厚。后来师妹看着喜欢，觉得骑大雕很威风，就让给师妹当坐骑了。

刘寒山敲门：“慕雪，你别害怕，小金不会伤人的。”慕雪在里头摇头：“不要，你让它走开，我不要见到它。”刘寒山：“我向你保证，它绝对不会伤害你的，真的。你再不出来，就要耽误时间了。”慕雪犹豫了半天，才开了一道小小的门缝，一只尖尖的鸟嘴凑了上来，小金欢快地朝她叫了一声，吓得她又把门给拍上。

最后，刘寒山费了好大的力气哄了半天，慕雪才从门后边小心翼翼地走出来。

他让小金蹲了下来，接着把慕雪抱了上去，然后自己才利落地跨到小金背上。慕雪有些害怕和紧张，她揪紧刘寒山的衣服，一动都不敢动。慕雪：“我们真的非要骑它下山吗？”刘寒山一边指挥着小金，一边安慰：“有我在不要害怕，你可以放心依靠我。”慕雪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刘寒山脊背肌肉僵硬了一下，然后又恢复正常。

大雕在空中盘旋，发出一阵鸣叫声，在碧绿的山间回荡。慕雪将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脊背上，双手环抱得紧紧的。劲风从正面吹来，她的衣裙飘开，在绿水青山之间，形成一道飘逸的风景。她痴痴地看着身前这个高大健壮的男人，心里有着连自己都不解的迷茫。当初的决定做得那么决绝，眼下却又开始挣扎起来。

刘寒山，你能不能不要把我送走？她心里在默默地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刘寒山回头，对上她迷恋的目光，不禁心神一荡，说话也不自觉温柔了许多：“坐好了，要降落了。”大雕猛然俯冲，极致的速度带来惊心动魄的刺激。失重的感觉传来，慕雪闭紧眼睛，咬紧嘴唇，没有发出尖叫声，只是将双手收紧。他空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双手，以示安慰。温热有力的大手带来一股稳定人心的力量，慕雪心中的恐惧骤然降低不少。

大雕在空中盘旋了几圈，然后在一处空旷的地方徐徐降落。

无论如何眷恋不舍，他还是要把她送走。两人静静站立半响，相对无语。她咬着嘴唇，低着头，在他面前委屈地像个孩子。刘寒山有些不忍心，终于抬手拂上她的青丝，低声说道：“我很快就会接你回来的。”慕雪：“嗯。”刘寒山抬起她秀美的脸颊，她的双眼紧闭，睫毛已经有些湿了。他问道：“你可恨我？”

慕雪握紧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使自己镇定下来，微微睁开眼睛，直视着他说道：“没有爱，哪来的恨？”

他握着她青丝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眼里一片晦涩难懂。

慕雪再度见到萧沐良的时候，他皱着眉头，显得十分苦恼。慕雪以开玩笑的口吻轻松地问道：“怎么啦，沐良哥哥不欢迎我啊？”萧沐良恢复过来：“怎么会呢，很久没有见到雪儿了，沐良哥哥开心都来不及。”慕雪问道：“那你为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事情难到连沐良哥哥都无法解决吗？”

萧沐良又叹了口气。

原来自从许延死后，盛扬山庄的名誉和地位一落千丈，日渐衰退。许琳琅和许铭远姐弟，一个四处寻找魔教要给父亲报仇，一个终日流连酒楼买醉日子过得醉生梦死，盛扬山庄没有一个主事的人。无奈之下，只好请不问世事的许勤出面暂时打点事宜。许琳琅看着温柔婉约，一旦碰上她父亲的事情，就变得激烈暴躁。常常表面不说，私底下却去找魔教的人拼得死去活来。

这次听说魔教教徒最近在龙泉山附近活动，许琳琅便一声不吭地跑到龙泉镇，怕她出事，他不得已也跟了过来。昔日那个善解人意的女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固执己见愤世嫉俗一心一意要报仇的孤女。萧沐良劝了她好多次，她都当面接受，转过身又全部抛到脑后，依旧我行我素。

萧沐良：“琳琅的情况很不好，我真怕她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慕雪：“也许许小姐只是一时想不开，等再过段时间，她或许就看开了。”萧沐良一脸担忧：“但愿如此。”这个男人即使碰到再大的困难，也从未将忧色露在外边，她一直以为他是无所不能的，原来天下间也有他忧愁烦恼没有把握的事情。

慕雪跟着他在镇上最大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萧沐良被许琳琅的事情搞得没有办法抽时间陪慕雪，慕雪只好自己一个人打发时间。她一个人沿着街道，漫无目的，走了好久。沿途路过一家酒肆，大门口吵吵嚷嚷的，好像发生了什么纠纷。她没有什么心情去观看，打算绕道而过。一个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哟，这不是许家的大公子吗？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子了？”她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许铭远醉醺醺地躺在地上，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正在使劲地嘲讽他：“你们许家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老子为了人家的剑谱杀了人全家，还人模狗样地当了这么多年的武林盟主，把大家都当傻子一样愚弄。小的嘛，受不了打击，天天泡在酒肆里头，醉得跟一条狗一样。你看看你那傻样，真是把男人的脸都给丢光了，啧啧。”

许铭远原本闭着眼睛，一听到有人说他父亲坏话，立马跳了起来，歪歪扭扭地走到那名汉子前面：“不许你侮辱我父亲，侮辱我许家。”那名汉子轻蔑地笑道：“你们许家既然敢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就不要怕众人的口水。我就说许延是伪君子真小人，那又怎么样，老子对这种人就是看不过眼，就爱说，你能耐我何？”

受到如此挑衅，年轻气盛的许铭远被激发出血性的一面，抬起拳头就往对方脸上招呼。对方明显也不是吃素的，握着拳头立刻打了回来。许铭远由于长期酗酒，身体虚弱，反应能力也下降，架不住他这么一击，倒在了地上。虽然力气不够，他的脾气倒是很大，立刻又爬了起来，跟那人掐起架来。

那大汉武功不弱，许铭远很快处于下风，被人压在地上，挨了好多拳头，变得鼻青脸肿，完全看不出昔日翩翩公子的风采。许铭远嘴里还骂着：“他妈的，你这个人渣，居然敢打本少爷，本少爷打死你。”说着提起还自由的右手往对方身上打去。那大汉轻而易举就避开，然后一脚踩在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用力碾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