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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洋葱(叔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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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流露出不解的色彩,我伸出在风里凉透的手牵过他的大掌带着他走进博物院。
“这个瓶子。”我隔着玻璃指着那个罐子说。
他皱着眉仔细看了看那个瓶子,再低头找到了关于瓶子的注解文字。注解上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交代了玻璃材质和年代断定。
“林静深,你会不会跟我一样爱它?”我讷讷地说。
他的眼神开始产生怀疑,叹息着把我拥入怀里,低着头在我耳边轻声呢喃:“萧萧,你怎么了?”
我的堡垒终于开始瓦解。
我吸着鼻子说:“林静深,我刚刚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我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瑟缩着肩膀。
“嗯?”他的声音很轻柔。
“有人打电话跟我说……说我爸爸肝癌晚期,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好笑……今天是愚人节,他们还以为……还以为我真的会上当……”我笑得呛出了眼泪。
我深吸一口气说:“老光头还挺时尚的,居然知道让人打个电话在愚人节耍我,他对我开这样的玩笑,你说,他是不是一个很不称职的父亲,是不是很不会开玩笑?”
林静深抱住我的双臂一紧,他低沉的嗓音在我的头顶盘旋,“好女孩儿,你很勇敢,你很坚强,不过相信我好吗?我会陪你一起走过这些难熬的岁月……”
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只能将他抱的更紧。
“我想回家……”我说。
“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不要……”在老萧的眼中我只是个单纯的女孩儿,我还是那个傻傻跟在他身后要他亲吻要他拥抱的女孩,我才不要让他知道我已经找到足够强大的男人可以让我依靠,然后他就认为自己可以这么随便地——拍拍屁股转身走了。
我不要……
林静深搂着机械摇头的我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好,不要,我们回家,回家之后我帮你订机票。”
我说:“林静深,我很痛。” 
他说:“哪里痛?我们去医院。” 
我悲伤地说:“哪里都痛。”
他握住我颤抖的手:“我也会痛,你看看我眼里的痛好不好?你看着我,不要这样,萧萧,不要吝啬你的眼泪,哭出来,我们哭出来好不好?”
他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一个泡沫,只要升腾到一定的高度,我就会砰然爆破。
我说:“如果最爱我的那个人走了,我活着大概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Chapter26

我想起我小时候,很小的时候。那会儿家里就我跟老萧两个人,每回他上菜市场买菜都要把我架在自行车前面的横杠上,然后就跟带我去兜风似的,把我哄去臭烘烘的菜市场。我在菜市场里可闹腾了,我嫌臭死活要赖在自行车旁还说帮他在外面看着自行车,我不进去,老萧就唬我偷自行车的小偷还专门搞副业卖小孩。
那时候我觉得他坏透了,逢人我就直呼他的全名儿说他虐待我,然后他就很不好意思地对那人笑笑,但他回家之后也不揍我,就把我晾在一边,不跟我说话。每次都是我受不了了去低头认错,笑嘻嘻地跑上去缠着他叫爸爸,叫的可欢实了。
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一阵子班级的女生群里兴起了描画风潮。描画本就是一本印有漫画人物的书,里面还带透明画纸的那种,只要在透明纸上照着下面的漫画人物描,就可以描出优美的线条和精致有趣的图案。里面的漫画人物大多数是美少女和英俊少年,这样的一本漫画描本价格大概在十块钱左右。
那时候十块钱多不容易啊,老萧一个月也才挣两三百,我挺不懂事的,把他骗到书店,赖在书店里逛了好一会,要走的时候我才支支吾吾地指着描画本说:“爸爸,我想要这个。”
老萧看着我眼巴巴可怜兮兮的眼神,皱着眉觑了一下描画本,我很忐忑,他的手拿起描本的时候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说:“喜欢这个?”
我点了点头,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拉着他的手小声地说:“爸爸,要不明天后天我都不吃饭了,你用管我饭菜的钱给我买吧?”
老萧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我的小脑袋,一把从地上将我抱到怀里,大手一挥,抄起一本描画本就走到结账台。
我高兴坏了,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宝贝兮兮地抱着描画本在怀里给老萧承诺这承诺那,我说下回语文数学一定都考满分,我还说我一定不半途而废,一定要把这个描画本保留一辈子。其实以我从小到大从来没用完一块橡皮没写完一根圆珠笔笔芯的性格,老萧一准知道我当时说的话全是放屁。
这是老萧的骄傲,一个父亲的骄傲。就算他再苦再难,只要见到我脸上灿烂的笑容,他咬咬牙,也就觉得值了。
第一次坐飞机的感觉我已经不大记得,只是知道周围的人不断给我递着纸巾,我眼里泪水再也管不住。
下了飞机,林静深的朋友来接我去医院。我给林静深丢人了,我对他的朋友一个招呼也没打,只是流着眼泪然后一屁股坐进车里,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人把我送到医院门口,我连句谢谢也没有,一扭头就走了。
等我走到医院的里面我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有多无礼,但是那个人已经走了。
老萧住的医院在上海,平常都是姑姑照顾他。我的姑姑也是一名教师,而姑丈是一位商人,经营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私营企业,做标牌设计。
我还在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医院里转的时候,一个女人叫住了我。
我一回头,是姑姑。
她的表情像是很惊讶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抹着泪对她说:“姑姑,我爸爸……”
她无奈地替我理了理鬓边掉下来的碎发,温柔地说:“好孩子,坚强点,你这样去看他可不行,他现在很虚弱,你这样他会难过。”
我擦掉眼泪,浑身颤抖,一抽一噎:“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我像是失落而不知所措的孩子反复呢喃。
她坚定地握住我的手,安慰道:“先去洗洗脸吧,我去向护士给你要一个冰袋和一点纱布,你敷敷眼睛。”
我走到盥洗室站在镜子前,才惊觉自己已经断断续续哭了十几个小时,眼睛肿得不像话,比突眼金鱼还要恐怖,我真怕我会就这么哭瞎掉。
等我走出盥洗室的时候,姑姑上来搂住我,帮着我敷眼睛。
我精疲力竭地靠在她身上,突然记起我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女人——我的母亲。这一刻,我忽然很恨她,我在想,是不是她不走,这个家就不会那么难,是不是她不走,爸爸就不会生病,是不是她不走,现在就不会变这样。
我很想嚎啕大哭,我想质问那个女人为什么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她都不在我身边,我的内心像是住了一头愤世嫉俗的野兽,我对一切都不再宽恕。
“晚上九点左右你爸爸会醒过来一次,他今天早上刚做了化疗,吐得厉害。”姑姑说。“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好吗?你一定还没吃晚餐,学校那边请好假了吗?”
我点点头。
“别太伤心,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这样,你奶奶走的时候我比你还小,人这一生总该面对一些突如其来的风暴,不然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么坚强。”
她的话让我渐渐平静下来。
“你的奶奶走的时候,我没在她面前哭。她拉着我的手,眼睛就那么一直看着我,看着强忍着泪水想哭却故作镇定的我,她的唇微微颤抖,努力地想要张嘴说什么,却再也没能有力气说出口。不过,我知道,她一定是想给我一个最后的鼓励,她一定是认为我这么做已经彻底长大,所以她才那么安然地闭上眼睛,那么轻柔地放下——拉着我的手……”她开始哽咽。
我与她紧紧拥抱,我们互相汲取彼此身上的温度。
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像是世间最厉害的催泪雾,我们都不幸中弹。
晚上九点正的时候,林静深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把电话掐掉,关了机,终于鼓起勇气走进那扇门的里面。
我像个女绅士一样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转动门把走了进去。
里面的白炽光很亮,刺得我的眼睛有些晕眩。
“爸爸。”我笑着叫他。
他的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针织帽,上半身靠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从天而降的仙女,他只是个不小心目睹这一幕的卑微山野农夫。
“唐唐。”他叫我。
“嗯。”我说。
“你……”
“我很好,你呢?”我问他。
他有了一瞬短暂的沉默,然后脸上的笑容绽开来,“还不错,只是医院的饭菜不如你做的可口。”
我上去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膛,故作生气:“难怪你这么瘦,脸色这么差,你的嘴怎么这么挑啊你,我要是不给你做饭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一直瘦下去?您不知道吗,虽然您这么苗条,五官这么帅气,但您的年纪大了,您去做模特……人家会嫌弃的。”我的头抵着他的胸膛委屈地咕哝。
他闷闷地笑,喉咙里的痰鼓动嗓子,微微沙哑。
他咳嗽得厉害,一口痰粘在喉咙怎么也咳不出来的样子,我四处搜罗,瞄准床头柜旁边的痰盂赶紧给他端来。
咳嗽一阵,他像是舒服了一点,我就把搁在柜子上的水递给他。
“您饿不饿?我给您带了点粥。”
他点了点头,眼睛像孩子一样顽皮,还蠕了蠕嘴唇。
我一勺一勺地喂他吃,他吃的很认真很开心。
我望着他说:“爸爸,您的眼睛凹下去了,脸部轮廓深邃得像苏美尔人一样。”
“是吗?”他说,“难道我的身上流传着美索不达米亚的血液?难怪我的女儿美丽得像一个古老的公主。”
他把我逗笑。
“爸爸,对不起。”我说。
他一阵静默。
“今年过年我应该回家和您一起过的,我不应该任性地一个人跑去山西。”因为我知道,我再也没有机会和他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在自家门前放一串噼里啪啦的鞭炮,我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一起在守岁的夜晚静坐在他的书房里谈人生谈梦想,我甚至不确定,这个春天他能不能挨过去。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舍弃一切只是静静地陪着他走完我所珍惜的每一分每一秒。
“你看我,总是做这么多让您伤心的事,我总是这么自私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从来不考虑您的感受,但是请你一定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不要扔下我,不要也让我伤心好不好?”我忍着痛楚说。
他宽厚的手掌抚上我的头发,手指停留在我微微卷曲的发梢,他垂着眼睫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我的长发,始终不把承诺说出口。
“……你的头发很像她。”他喃喃地说。
我知道他说的是谁。
“你想见她。”我确定地说。
“不,我不想。你知道,总有些美丽该留在回忆里。”
“但她是您的妻子,我的母亲,她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我们过得并不好。”
“别任性,别恨她,我给不起她想要的。”他对我说。
我哽咽着对他说:“但您给了我我几乎想要的一切。”
“她一定是个贪婪丑陋的女人。”我气愤地补充。
他格格笑了,口气愉悦:“不,相反,她很美丽。”
我像是瘪了气的皮球,蔫在原地,并不想与他做无谓的争吵。
“爸爸……”我开口。
“嗯?”
“今生请别让我知道她是谁,好吗?”我犹豫思考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
父亲很久都没有回应我。
“……好。”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终于肯说出口。
我知道,没有交集,就没有所谓的纠葛,就没有那么多的残酷。



、Chapter27

四月份的上海,偶尔春寒料峭。
夜里我打了的士回到姑姑的住所。她的房子在郊区,离市中心的医院很远,我一连拦了好几辆的士,操着上海口音的司机都不愿意去,光是打车就耗费了我半个钟头。
姑姑第二天还有课,她把家里的钥匙给了我一把,我开锁进去的时候没想到她还坐在客厅里,像是等着我的样子。
“回来了?”她关掉电视走到我身边。
“您该早点睡的。”我说。
她笑了笑,“你没回来我不大放心。”
我很感动,却不太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激,只能无言地望着她。
她拍了拍我的肩,“快去洗漱吧,我去商场给你买了衣服和洗漱用品。”
我窘迫地捏紧自己的衣角,才发现自己来得太匆忙,什么都没有带就不管不顾地来了上海。
晚上一点整,我终于倒在了床上。
脑子被掏空,无法再去想什么,也不敢去想什么。
我翻身从外套里拿出手机,开了机。
等待手机有信号的时候,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吓了一跳,53条短信,87个未接电话。
我望着屏幕一阵茫然,才发现自己有多混蛋,林静深经常骂我小混蛋,小欠揍,我独自将自己缠在悲伤的束缚里完全不去想他有多担心,我确实混蛋确实欠揍。
我拉起被子蒙在头上,刚准备给他拨电话,一串号码就在屏幕上跳动。
手机铃声突然炸起来,我吓得赶紧按了接听键。
一接起电话,那边无限放大的暴喝声震耳欲聋:“萧慈,你他妈还知道接电话啊你?!”
我黑着额头,再捂住话筒扫了眼屏幕,原来是陆鸣。
“干嘛?”我的口气很不好。
“……没、没干嘛。”他没所谓地说。
“那我挂了。”
“别、别啊!”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心情跟你扯。”
“……今晚开会你干嘛不来?工作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小心我把你踢出学生会。”
“哦。那你踢吧。”我轻描淡写地说。我爸都快死了,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
“我说咱们能别这样说话吗?老没意思了,听说昨儿个下午你去办公室的时候哭得可惨了,什么事那么惨啊,说来给哥们儿乐乐?”
“……”我已经气得无话可说,直接掐了电话。
没过几秒,手机又响了。
我不太想接,调成了震动。
陆鸣就是个疯子,我不接他电话,居然一连打了二十个,我置气地瞪着屏幕,看他到底要打多少个,在第四十个的时候我终于不耐烦地接起了电话。
“……”
“萧慈,行啊你,矫情死了,非得打那么多个才接。”他嬉皮笑脸地说,一点也不生气。
“我很累。”我闷闷地说,用被子把自己全身包裹起来。
他似乎也在床上翻了个身,学校的床床板不结实,他的大块头一转动,木板就嘎吱嘎吱地响,跟老鼠刨树似的。
“嗯?怎么累了?”他还是心情很好,鼻音柔柔的。
“陆鸣,你对我真好。”我说。哥们儿对我不离不弃的。其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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