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尼金斯基by青镜晓颜-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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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查阅中国航空的安全记录，自己出生之后发生在中国的空难也不过十多次，其中符合要求的只有2000年那一次，但是那一次遇难的51人中，并无夫妇同时遇难。
“……当时是在垃圾堆里一个纸箱子里捡到了你，里面的报纸是前一天的，所以就把那天定做了你的生日——”
杨茉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你不要说了！”
“茉莉——”王旭爱怜地抱着她的头，道：“我爸死了我妈跟人跑的时候，我也希望我爷爷奶奶他们在骗我，我觉得我爸我妈不会丢下我的，一定会回来看我的。可是事情就是这样。”他吸了一下鼻子，“那段时间，我不吃不喝，我想我病的快死了，爸妈就会回来吧？可是什么用都没有，反而把我爷爷奶奶愁疯了，什么叫亲痛仇快？我那样就是。老爹也好，你妈也好，我是说你的亲妈，一个去世了，一个当初就不要你了，他们再管不了你，真的，就像当初的我一样，他们管不了我，我改变不了他们什么，不在的人永远不在了，走掉的人，也与我再无关系，我只能管好我自己，过好我自己，至少，能让还在我身边的人开心……茉莉，坚强一点！”
杨茉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抽噎着问：“她……真的来找我了？”
王旭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杨茉所说的“她”是指疑似生母“黄婉玲”。
“是的，其实她……一年多以前就来过，不过那个时候老爹还在，她也就远远看了你一眼，因为你年纪还小，怕你不能接受，加上她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当时纸箱里就铺了几层报纸，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没有，你身上连衣服毯子都没裹，所以就拖下来了。现在……老爹不在了，她觉得对不起你，想补偿一下你。”
王旭斟酌着口气，压抑着自己对黄婉玲的切齿痛恨，尽可能以中立的观点来描述当年的一切，但是提到当时杨茉身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还是有些破功了：那可是九月的寒潮啊，虽然还不到滴水成冰的地步，但一个出生才几天的婴儿，连床毯子都舍不得给！有这样当亲妈的吗？就算自己真养不活，至少也要保证自己的骨肉能活着被人抱走吧？
极其敏感的杨茉自然察觉得出王旭对她“生母”的不屑，而且黄婉玲到底是不是她的母亲呢？李为国都无法肯定，更不要说王旭和李淇，所以只能走最后一条路——亲子鉴定。并且，为了让双方都没有异议，最好是到北京去，找最权威的鉴定机构去做。
为了早点出结果，一行四人：王旭、李淇、杨茉、黄婉玲是坐飞机去的。一则早出结果早了结掉这桩麻烦事，二则杨茉12月还有好几场比赛，尽可能减小对她的影响。王旭大方地为黄婉玲出了去北京的机票钱——他和李淇都对这个女人持以礼貌的疏远。
鉴定的机构为北京华大方瑞物证鉴定中心，这里原本是司法机关的鉴定中心，直到03年后才对社会开放。四个人来到这里的等到抽血鉴定时候，走廊空空荡荡，但时不时会有人走过，闪闪躲躲的，说明这里的业务量还是不少的。
王旭和李淇曾担心杨茉不肯见黄婉玲或者会抵触亲子鉴定，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杨茉安安静静地见了黄婉玲，还很礼貌地叫了声“阿姨好”——毕竟现就是黄婉玲自己也无法肯定她到底是不是黄婉玲早年抛弃的那个女儿，然后默默地同意了另外三人的提议：首先确认了母女身份，再谈及其他。
但是先期到北京的周婷却不敢认为杨茉是接受了事实，因为杨茉的脾气与已去世的钟海欣有那么几分像，并不太喜欢将自己的真正心事透漏给人——钟海欣自杀之前，有几个人看出她已有厌世之心了呢？就是跟她最亲近的杨茉，也是在事后的回忆中，察觉到些微蛛丝马迹的。
但是周婷属于插不上话的人，只能隐晦地提示王旭李淇要好好照顾杨茉，时刻注意她的举动，然后就在刘照催促下回国家队训练基地了——法国站的比赛就在下个星期，哈尔滨这一趟，已经耽误了好几天的训练。
因为参加亲子鉴定的双方都来了，因此采取的是直接抽血化验的方法。只是再好的送检材料，再先进的鉴定手段，都没那么快出结果，所以四个人还得在北京住上几天。李淇王旭黄婉玲可以住旅馆，杨茉却自己提出要回国家队。三个人考虑再三，想到训练基地里那么多运动员教练员住在一起，可以放心，于是同意了。李淇还特别给史兰真和周婷打了个电话，并且把杨茉送到了基地门口。
接到李淇的电话，周婷开心得几乎要大叫，心上人向她开口请求了，虽然就算李淇不开口她也会多多照顾杨茉的，但李淇亲口提出，那意义不同一般呀，至少，那家伙心中，自己这个人是挂了号了！
所以她抢着几步上前帮着杨茉背过旅行包，回头对李淇拍胸脯保证会好好关照杨茉。
而另一头，黄婉玲与王旭之间则有一段长谈。这场谈话是黄婉玲要求的，王旭内心根本不待见黄婉玲这样柔柔弱弱如菟丝花的女人，但是女人一哭就占便宜，他只能早早收拾收拾出来了。
旅馆里人来人往自然不合适做这种谈话，两人在街上找了家还像样的茶楼，坐定之后，王旭首先开口了：“黄女士，您有什么话尽量说吧，只是我这人一向说话直，待会得罪请莫怪。”
黄婉玲丝毫没察觉到王旭此时已经改口称呼她“女士”而不叫“阿姨”了，之前都是看在杨茉的面子上，王旭才对她客气，现在杨茉不在了，王旭自也毫不掩饰他的鄙视，尤其在听到黄婉玲悲悲切切诉说她半生的坎坷经历的时候。
年轻的时候是校花，梦想成为电影明星，高考未考上大学，不甘像父母那样做小生意又不愿早早嫁人，于是两手空空地来到北京寻找梦想，不幸遇上多情又薄情之人，结果未婚怀孕之后就被抛弃了。她一个女子在北京城举目无亲，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回老家，这等丑事传出，父母在街坊邻居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因此拒绝她回家，塞给她几千块钱让她不要再回来了。
后面的事情，李家上下都知道了。
但王旭鄙视的，并不是黄婉玲的无知被骗惨痛经历。在王旭看来，十八九岁的人犯这种错误可以理解。但他不能理解黄婉玲生下了女儿然后抛弃了女儿，居然又回到北京继续“北漂”生涯——她还没吃够亏么？而且黄婉玲现在的境况，也证明了她并不是吃一坎长一智，能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人。
在一个地方跌倒第一次，可以理解；跌倒第二次，可以谅解；第三次跌倒，只能解释为——她可能喜欢这种跌倒的感觉，并且已经习惯了。在北京混了这么多年，被好几个男人骗过色骗过财，一个年近不惑的女人，居然还学不到教训！
看看黄婉玲风韵犹存的姣好容貌，尤其是她低头擦眼泪的楚楚可怜模样，王旭心下顿时又了解几分：难怪被这么多人骗过还能混下去，这副可怜样，总能找到接棒的冤大头，然后等这个冤大头发觉这女人多么浅薄无知后，一脚踹开她也就顺理成章了。
不知她现在找到下一个接棒的没有，恐怕是没找到吧？不然也不会巴巴跑上李家来认女儿了——男人靠不住，还有女儿么？李为国才去世多久，她就找上门来了！
所以他打断了黄婉玲的诉苦：“既然在北京讨生活万事不易，黄女士不如还是回东北发展吧？再说了，当初您家里人想必也是一时气急了，出言不逊，但谁不疼自己的孩子？您自己也说了，您的母亲临走的时候还是偷偷塞钱给您了的。”
黄婉玲抽噎了几声，没搭腔。王旭连珠炮似地发问：“莫非您舍不得在北京的事业？那也行，茉莉一年在北京的训练基地也要待上好几个月——”
黄婉玲擦擦眼泪：“不，我、我还是回哈尔滨好了，不管茉莉是不是我的女儿。”不等王旭接口，她自顾自地说话了：“不瞒你说，我在北京还能有什么事业呢？也不过在剧组里跑跑龙套混口饭吃罢了。”
王旭在心里接道：“嗯，所以现在只能指望茉莉养你了。”
谁知黄婉玲接下去却说道：“年轻的时候瞧不起爸妈，觉得他们起早贪黑的，就挣一点辛苦钱，现在想来，我现在比他们更辛苦，钱未必比他们挣得多，还被别人瞧不起。”她偏过头，似乎在斟酌语气，过了一会才小声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其实我也瞧不起自己——怎么就这么贱呢？那个男人说要娶我，要把我捧成大明星，我就信了；后来很多的男人也说同样的话，我也都信了，结果他们统统都是在骗我！”她心酸地笑笑，“你说是不是这样？”
王旭端起杯子研究茶叶的花样，这茶楼确实有些名堂，泡开后杯子里是一朵盛开的菊花，馥香扑鼻。但不管怎么精心调配，毕竟是已经枯萎的花朵，始终不如新鲜的颜色娇艳动人。
离开的时候，王旭很绅士地主动付了钱，黄婉玲眼圈红红的，始终敬畏地不敢上前。不知怎么，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老辣沉着，不管她如何哭诉，永远是那样耐心地听着，看似积极为自己出谋划策，实际上却没有给过任何承诺。
看着黄婉玲走进了旅馆，王旭转头就掏出手机，给李淇打了一个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在那遥远的地方

中国冰上运动队训练基地里，杨茉还在上冰练习自己的自由滑《凯鲁比诺咏叹调》，一旁陪练的周婷已经哈欠连连了，不过史兰真还是皱着眉头，因为杨茉的状态真的不算好，表演的感觉不对不说，有几个技术动作严重变形，拿到正式比赛中肯定降级扣执行分，不过她并没有出言指责。
有几个孩子在面对家中这么大的变故之后还能保持情绪上的冷静呢？这样的状态已经很难得了。她头痛的是，杨茉似乎有以加倍加量的训练逃避家庭变故的倾向，这样不能说不好，可是这样情绪化的“勤奋”，真的能带来技术上的飞跃吗？
她看看一旁陪着不肯休息的周婷，训斥道：“你快去睡！已经不早了，明天下午的飞机，要是时差调不过来怎么办？”
周婷嘟囔道：“茉莉这样，怎么让人放心得下？”史兰真拧住她的耳朵，不准备跟她多费口舌：“给我老老实实去睡觉！”
“……那我先走了。”周婷只能不情不愿地收拾自己的衣服冰鞋冰刀离开冰场——教练都发火了，她总不能说自己正在履行李淇的“委托”，要好好关照杨茉吧？要是让史兰真知道自己偷偷暗恋别人，明天起码就是一篇千字检讨外加几个小时的思想教育了。而且，她虽然沉浸在恋爱的心思中，也没有忘记四天后的法国站比赛对于自己是很重要的。
音乐停止了，杨茉扶着膝盖慢慢滑到场边，史兰真递上毛巾和水瓶，关心地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后内结环三周感觉不好就不要做了。”以这套动作现有的难度，现役女单选手中无人能及——浅田真央虽说马上复出，但从她年初参加日本国内比赛的表现来看，状态并不好，原本的招牌阿克赛尔三周严重存周了，自由滑中不得不用上了2A3T的跳跃组合。
杨茉低着头听着史兰真为她的分析：“现今规则下女单选手并不要求五种三周齐全，你实际上可以做到六种，真正比赛的时候少一种做不好的无关紧要，如果实在后内结环三周感觉不好，改作两周也不要紧——你现在一个成功的阿克赛尔三周就可以甩掉别人三分，没有必要强行上这个跳跃。”
史兰真说了半天，杨茉才慢慢吞吞地说：“教练，我现在不是做不好后内接环三周，如果放在节目开始的话，我觉得四周都可以做出来，但是这套节目里每次都是到最后没有力气所以跳不好。”
史兰真闻言吓了一跳：后内接环四周！然后想想又觉得不是不可能：日本名将安藤美姬15岁的时候确实在青年组比赛中完成过后内结环四周，她又惊又喜又怕：“你又趁我不注意偷偷加码了？一定要做好防护，不要受伤，而且我说过多少次，你现在年纪还小，不能这样蛮干——你知道俄罗斯美国就为了这练废了多少好苗子吗？巩固你现在的技术就可以了，等你的发育期过了，再上四周都不迟！”她顿了一顿，杨茉喜欢自己给自己定目标，陈媛在交接会议上也提到过，她的阿克赛尔三周就是这样自己偷偷练会的，陈媛发现后也没有阻止，还纠正她的动作，从源头起避免技术错误，所以到了后期，都是杨茉自己觉得自己可以上什么难度了，陈媛就教，杨茉不提，陈媛也不催。
颇有教练觉得陈媛真是走了狗屎运，碰上了杨茉这么个省心省力的，史兰真接手后才知道陈媛这里面耗费的心力只怕不亚于周婷。至少，周婷能练到什么样的程度，是可以预计到的，但是杨茉能练出什么程度，没人清楚，虽说目前杨茉还没有攻不下的难关，没有学不会的难度技术，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一点也不好受。要命的是，杨茉不是周婷，教练的话她是不会百分之百听从的，万一出了事，大家只会指责教练没有保护好运动员，谁会想这种情况下运动员自己也有责任？
所以动身陪周婷参加法国站比赛之前，史兰真千叮咛万嘱咐临时接替的耿金华，要看好杨茉，不能让她再上难度了。
三天后，花样滑冰大奖赛的第三个分站赛，法国站比赛在巴黎正式举行。这一站竞争也是非常激烈的，有2014年世锦赛冠军图科塔谢娃、美国全国冠军肖恩、日本全国冠军村上佳菜子，日本全国季军和大奖赛日本站亚军庄司理纱，以及实力选手谢琳本、安娜奥尔加一干人等，可以说谁都有两把刷子。以周婷的水平，这次比赛能进前八就不错了。
史兰真实在是不敢乐观，周婷目前五种三周废了分值最高的勾手跳，剩下四种里，后内接环跳是用刃错误的，实际上就三种，两连跳只3F3T、3T3T和一个准33连跳2A3T，要不是李淇的提醒，可以用3F3T的话，以周婷的自由滑的难度，就算无失误完成也排不进前八了。
好在现在可以比较乐观的是周婷的状态，至少她的情绪是非常饱满的。史兰真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原因非常令人无语：法国站有周婷的死对头，韩国选手郭敏贞。而且这一次的分组抽签结果也让周婷的求战心达到了一个爆棚的程度：她跟郭敏贞都分到了第二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