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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落春仍在-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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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车厢与苏子鱼见礼,卸了自己的伪装揪起苏子鱼的脸皮。笑容亲切:“表弟,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真正的面对面呢。小机灵鬼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表你个死人头。”苏子鱼狠狠的盯着歧盛的手指,恨不得一口咬下半截去。他瞟见歧盛投射在车厢上的灯影子,蓦然想起很久以前小石镇上神识窥得的那个背影,串起前不久为他治疗的“周凤池”一切明了起来。不过歧盛的事,司马兰廷从没跟他提过,他并不知道世间有这么一个“表哥”存在,满脑子都揣度着歧盛的动机和目的。



歧盛见他没有丝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不由得笑起来,可那笑容并没进到眼睛里去。他不知道苏子鱼是有持无恐,还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其实歧盛自己也还没下定鱼死网破的决心,两个人都在猜忌,谈不下去话只能似笑非笑的调侃。



“你哥果然说得没错,小表弟是有几分聪明。”



苏子鱼翻一个白眼,不拿正眼看他,全身都在谴责歧盛是“叛徒”,是司马兰廷的“叛友”。



歧盛沉默一下,苏子鱼正以为对方在自己“正义”的目光下心有所悔,就听他喃喃道:“其实也不是真聪明,说不定是灰狼早跟你约好了见面的暗号,我才露馅的。”



苏子鱼暴跳,坚决维护自己的名誉:“狗屎!我哥那种龟毛假仙,他要是受伤了对我瞒都还瞒不过来,绝对不会派人来跟我说。”



歧盛哈哈大笑:“原来我一开始就被识破了。”话语表情像耍弄孩子般没有半分敬意。



苏子鱼本想不再理他,可实在受不得别人的嘲讽:“我知道你那借口不过是个幌子,是否被识破都没关系,因为早在我没觉察到的时候就中了你的殇子兰。”



歧盛仍然在笑,但笑容已有些发苦:“你连殇子兰都知道……”



苏子鱼倏然睁目,双目竟发出一种凌厉至极的光芒,电一般射向歧盛:“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歧盛心中大怒,又激荡着不安,脸色阴寒下来。半晌压下气来,摸着唇笑晒:“你当你那个哥哥就真是对你好?”他这句话说出来全然自信,离起事还有3天,以他对司马兰廷的了解即使苏子鱼出了意外司马兰廷也不愿更改计划了。



苏子鱼冷哼一声。



歧盛洒然笑道:“当初他恨你得紧,怎么可能一见面就巴巴儿的带你到洛阳,怎么说也是夺夫之恨,他不为自己难道就不为他母亲想想?不过是看你有可利用的地方,顺手施舍你点罢了。”



苏子鱼一呆,不禁犹豫起来。随即冷然道:“我哥对我怎么样我自然知道,用不着外人挑拨。就算当初他有什么想法,到后来他对我是不是真心我能分不出来?他可没什么骗我的。”



歧盛的眸子,似烛火一般发着亮:“他是没什么骗你的,可他隐瞒你的多了。露一半掩一半就全不是你看到的光景。不信,你等着看。”



九十



大明居正堂的那张高塌上,司马兰廷拿着许昌连夜飞鸽传来的信,全身都在颤抖,他铁青了一张脸,瞪着被怒火烧红了的眼睛。



“灰狼——”



灰狼出来,站还没站定,不防司马兰廷狠地一抽鞭子,“啪”的一声照脸上唰下去。灰狼身子微晃,却一步没退,噗嗵一下双膝跪倒,伏在地上。司马兰廷无端向灰狼发怒,奉正煞白了脸惊呆一旁,看着王爷持续一鞭子一鞭子的抽在灰狼背上手上,也不知该不该劝。



“混帐!”司马兰廷白中透青的脸因激动而慢慢绯红,“你知不知道?和他是不是串通一气的?!”



“唰唰”地,灰狼外衫片刻已见破碎,半边身体鲜血淋漓,虽然忍着痛还是避免不了轻微的颤抖。



司马兰廷执鞭的手也是抖的:“养虎为患!养虎为患!他叛变我,你也干净不到那里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怀什么心思,不过是个阉人你妄图些什么?!”



灰狼因这话全身一震,终于抬起眼来看着爆怒的司马兰廷,说不出的凄凉和痛苦从眼神里透露出来,压得司马兰廷一顿,似乎突然回省过来。沉度良久慢慢放下鞭子,退回榻上,冷冷道:“歧盛化妆成你去许昌把子鱼掳走了。”语气浸着颓然和萧索。



奉正灰狼俱是一惊。



司马兰廷静静的对着灰狼,隔了半响对奉正道:“你下去吧。”奉正眼不斜视的退开,他又对灰狼招手道:“到灯前来,我看看你的伤。”



灰狼心里即酸又热,按耐不住有些湿了眼睛,急忙低下头掩饰,顺从地走了过去。



司马兰廷轻轻撕开他的衣衫,灰狼精壮的上身剥出来已是血肉模糊。他按住灰狼,亲自去打来水给他擦洗上药,其实盛怒之下司马兰廷也是留了几分力的,并没有全力施为。否则像灰狼这般不挡不躲的早丢了性命去。



“是我迁怒与你,你别怪我……要是觉得委屈,就哭出来吧。”司马兰廷让灰狼爬在榻上,替他用棉纱净了创口,倒出药粉细细研开。



“不,不……属下怎么会觉得委屈?”灰狼急忙想起身,被司马兰廷拦了,“蒲衣做出这种事,你生气是必然的,他这样实在是让人伤心……”说着,眼泪默默落了下来。



“是我错怪你了。他计划这样的事,你怎么会知道。”司马兰廷叹道:“眼泪都出来了,还说不委屈?”



“属下真不觉得委屈!”灰狼挣扎起来,非要跪下,惶惑的看着司马兰廷:“属下受主子厚恩,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从来没有两般心思。便是歧盛,想必……他也是一时糊涂,请王爷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对王爷的衷心不必灰狼差,对二爷也必定不会有任何加害的。”



“你跟着我的时间长,还是认识他的时间长?怎么心就偏过去了呢?”司马兰廷挽起灰狼,脸色淡然无波,彷佛刚才的怒火突然就烟消云散了,他清清冷冷的说:“他跟了我这么久,心里想什么我原本知道,可现在我也拿不准了……”



背靠在浴桶里,司马兰廷面色有些疲倦,起事第一步就遇上了很不顺心的事,他需要沉寂一下心情,就像他说的歧盛的心思他不是一无所察,却一直放任自流以为那是无害的。到反噬的那一天才猛然觉醒:人心,果然是最难掌控的东西。



阴寒的深秋,细密的雨在窗外不停下着,室内水气氤氲。暖暖柔柔的蒸气肆意弥漫,像情人的手轻轻落在臂上,手上。司马兰廷缓缓睁开眼睛,狭长的凤眼像是一双毒蛇的眼睛冷厉而阴毒。



“你身上有催情草的味道。”



跪在前方的人不惧的抬头看他:“我只是带在身上而已。”



“你想用在我身上?”



跪着的人唇角开出一抹苦笑:“兰廷,你不再信任我了。”他的称呼从王爷,殿下,已经换成了兰廷。这样的更换,似乎表示出从今以后他试图和眼前之人保持另一种全新的关系。



“你可以帮我找一个继续信任你的理由。”司马兰廷的语气有些自嘲也有些嘲讽,走到这一步他倒宁愿歧盛还是可以信任的。



歧盛皱着眉,表情平静但略显凄哀:“我们十一岁相识至今,我那一件事不是首先想到你?16岁我随你从军,18岁我伴你去诸国历练,19岁你安排我进入杨家到20岁我们分离各自经营,我可曾有半点对不起你的地方?我以为我对你的感情,无可猜忌。”他春水般眼睛,炽热而坦诚,含忧带笑,直视着司马兰廷,宛若远山含笑迷檬,但又如面对狂风傲然挺立的一枝青竹。



相知这么多年,他自然清楚司马兰廷的性格只看得见自己想要的,不想要的就视而不见。可他不想责难,他对司马兰廷的感情如何是他自己的事,但要他像懦夫一样不战而退他做不到。即使得到最坏的结果,他也要试一试,对于前半生的遗憾自己无能为力,可今后的人生遗憾不该再诞生在容忍中。



司马兰廷显然因为他的叙述挽回了一些往日情谊,严霜覆盖的俊颜慢慢有些松动。



“你不该把主意动到子鱼头上。你想对他怎么样?”



歧盛静静地看着司马兰廷起身穿衣,他也镇静从容的答道:“他也是我的弟弟,难道我会伤害他吗?我只是不认为一味的粉饰隐瞒对彼此的情谊能有帮助,说一句谎言就得花千百句其他的谎言去圆他。小鱼又不是笨蛋,与其让事情积怨筑堤百里一夕崩溃,不如让他直面真相。我想,若是真金是不怕火炼的。”这一句,他说的是苏子鱼和司马兰廷之间,也说的是自己和司马兰廷之间。



司马兰廷压下心中大恨,眯着眼睛转过身,眼神里闪过一种刻毒的深沉。



“如此,这两天子鱼就拜托你照顾了。”



作者附言:唉,一切都是剧情需要啊~~



九十章啦,全体演员在此谢幕,请大家多多撒花,请勿扔砖。。。。



九十一灭门惊变(一)



苏子鱼曾经幻想过很多次,再被某人陷害后自己如何智慧无敌,神功大展全身而退。可实际上,身中迷香元神受损的苏小哥只是只被拔了毛的鸟儿,除了能叫两声外啥办法都想不到。每天吃了睡,睡了吃,与某种传说中的动物极为相似。好在苏小哥是不打呼的,也就轻轻哼几声。



“明成,明成你能不能少点废话,好歹让我多睡会儿吧。”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仆人,北海王府的下人大多不苟言笑,让人无聊得发寒,而歧盛这个车夫兼小仆整天罗罗唆唆,跟只乌鸦似的闹个不停,让人恨得牙痒。



“小公子,又不是我愿意罗唆的。要是我现在不跟你交代清楚,等会儿我点你的哑穴,用针封了你的脉,回头你又骂我。”明成也挺委屈的,赶了两天快马,刚抵达洛阳他那主子交代一堆下来就没了踪影。这面又得看着这位活祖宗,也没个人替他想想,这几天赶路究竟是谁最累最苦?



苏子鱼横眉:“呸!呸!你交代清楚了也没用!你敢封我的穴道经脉,回头我骂到你爹妈都认不出来。”



明成苦着脸:“你骂我,我也得封啊……小公子,我也不想的,真的不想的……”一边说一边下指如飞,“噗”点了哑穴,“簇簇”下了银针。歧盛用的殇子兰跟司马兰廷用血做引子的殇子兰有些不同,更接近于迷香。即使苏子鱼到现在还全身酥软,可这两主仆下手还是很小心,从来都是双重制约下在他身上,过城门关卡时都会点了苏子鱼的哑穴用针封住他的行动能力。



比较起来,点穴之法虽然简单,但力透经脉血流不畅于人体有害,银针封锁之法虽然繁琐,但不阻碍血脉流通,受施者即便觉得恐怖,但其实损害轻得多。当然,这只是在不巨力反抗的情况下。



这边苏子鱼怒目竖眉,心里把明成骂了个狗血淋头可现实里也只能乖乖任人摆布,由着明成把他装进运菜的板车里。头上堆着三尺厚的青菜黄瓜,脚底蹦腾着几筐鲜鱼鲜虾,入鼻来满是泥土和着腥臭气息,苏子鱼狠狠问候着歧盛的祖宗十八代陷入梦境。再醒来时板车已经停下来,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



“老郭头今天可够早的。”



“早前二总管就说了,晚上府里有宴会特意赶早多备了些来。要是大厨们看了缺啥,我也好及时补上不是?”



“你个老扁担越老越精光了。进去吧,进去吧,这担子生意做好喽,别忘了请哥几个喝酒。”



“那当然,那当然。”



车又开动起来。没多久,有人拔开覆在上面的菜,抽出木板子把苏子鱼从车厢里捞了出来,也没多话扛着苏二爷就走,转头进了间简朴的小屋。



苏子鱼偷空瞅了眼,普普通通壮壮实实一汉子,从头到位也没个只言片语把苏子鱼放床上靠好,盖上被子就出去了。苏子鱼身上还插着一十二根银针呢,正兀自担心,没过多久又进来一四十多岁的汉子,焦皮糙脸的一上来扒了苏子鱼的被子和衣服:



“小公子,我帮你把银针取出来了。可哑穴不能解,我们爷说了这穴道点久了也不碍事。所以你就忍忍吧,我过些时候换张脸再来看你。”说话间明成又塞了颗药丸在苏子鱼嘴里:“这是‘酣梦’,我们公子让给你服的,是吃了好睡觉的药,这下可称心了吧?这可是好药,炼着可费功夫了,你慢慢消化别浪费了……”说完从床底下掏出一捆粗麻绳,把苏子鱼捆了个严实。



“小公子,你可别怨我,要怪就怪我们公子,他吩咐我捆着你的,我其实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气得苏子鱼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让药梗死过去。转脸等明成安顿好出去,喉咙里一阵咯咯作响,终于“咳”地一下将卡在咽喉里的药丸喷得老远,这才放下点心来。



这几日他睡觉可不是白睡的。他不是第一次中殇子兰之毒,和司马兰廷的比较起来歧盛的毒要轻缓很多,适应久了就有丝抗性,虽聚力不多也够苏子鱼暗地里偷偷藏功纳气,慢慢把一丝真气凝聚紫府内已备后用。



这房里三尺见方只一张硬板床,床头一张桌子,床尾是一个漱洗架子,床对面是窗户和门眼睛一溜就能看清全貌,虽然简陋倒也比板车里强了百倍。苏子鱼躺床上慢慢运气,既然药被他吐了出来,又没人在身旁守盯着,逼清迷毒也就是早晚的事。



中间明成和那中年侍卫轮流过来了一次,看他没什么动静便出去了。等到纸糊的窗户再也透不进光线来时,苏子鱼已觉得真气正迅快积聚,初起时只是游丝般微不可察,转瞬汇聚成流,振荡鼓动於经脉之间,令他几有重获新生的惊喜。



眼看大功告成,明成进来了。抬手点了他的穴道,喂了颗药丸在他口里。



苏子鱼不敢轻举妄动,听得明成在耳边转悠嘟囔:“怎么还不醒……”才知道这是喂他吃解药,便施施然睁开眼睛。



见他醒了,明成一脸甜笑:“小公子饿了吧?今天可实在没得空功夫,这会儿才有时间过来,你可别怨我。”一脸天真坦诚,看得苏子鱼咬牙切齿,若不是知道他曾经两次来察看还真以为他在内疚。明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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