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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莲记 作者:dnax-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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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山中密道,只觉通道平坦,并无向上趋势,不禁有些疑惑。这密道不像上山,倒像要横穿整座大山,再往里走一段,忽然有条岔道。秦追用火折照了照,说道:“这有岔路,为免走错,需得做上记号。”江轻逐道:“早已有人做过了。”秦追举火再照,见其中一条岔道石壁上按着三枚指印,也不知用的甚么泥印,火光下竟隐隐发亮。
江轻逐道:“游靖盗过青龙造化丹,这里有他的指印也不奇怪,可这指印只做标记,不必处处顺着他走。”秦追道:“那便走走看吧。”说着仍旧往印着指痕的通道走,越往前岔道越多,有时竟有四五个岔口,每次总能找到一处游靖留下的印记。有些山道瞧得出近来无人走动,有些却脚印凌乱。秦追仔细瞧了,对江轻逐道:“这有三个人的脚印,多半是鄂北三杰,奇怪,只有他们?”江轻逐道:“只有他们,屠九摧没在这里?”秦追道:“不好,快回去。”江轻逐也想到关键之处,恶鬼屠九摧何等阴损歹毒诡计多端,哪会真去青衣教禁地捣毁草药惹一身腥,多半是言语挑拨将三人骗来此地另有损招。
这事原本并不难料,换做平日两人也不会这般轻易中计,只是一路上处处有游靖留下指路的印记,江轻逐虽不信他,但想他只不过贪财好偷还不至与屠九摧混在一处,秦追却念他往日恩情,觉得他放纵不羁却也算得上性情中人。二人不同心思做了一样打算,谁知反倒落入屠九摧的圈套。等照原路回到洞口,果不其然见入口已被石板堵死,伸手一推纹丝不动。秦追苦笑,江轻逐道:“方才应当留个人在外面。”秦追自然知道这是最稳妥的法子,可洞中情况不明,让江轻逐独自进去他怎能放心,换了自己去江轻逐也决计不肯,因而两人都没有提,仍旧一同进了洞。秦追道:“密道错综复杂,又是人为开凿,未必没有别的出路,我们进去再找。”二人又再折回,不出片刻,听到前面传来一身惨叫。
江轻逐与秦追相对一瞧,眼中均有讶然之色,听声音好似鄂北三杰中的老三冯百生。这声惨叫十分凄厉,若非身受难以忍耐的重伤便是遇到了极为可怖之事。冯百生在三人中最是沉稳,人称他“病书生”只因平日做事为人死气沉沉,少有活力之故,这时不知遇上甚么变故,竟至如此失态惨叫。
秦追提起衣袍,循声追去,江轻逐赤秀早已出鞘,黑暗中只见一道红光。二人奔了一会儿,山道忽尽,眼前一空,到了一片空地。秦追举起火折四下一照,火光太弱照不到头。江轻逐走到他身旁,掩鼻皱眉道:“这气味好难闻。”秦追也嗅到一股腥臭之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往前多走一步,脚下踩到一块硬物,正想弯腰细看,忽然火光一晃,一条黑影迎面扑来。黑影张牙舞爪,说是飞扑又毫无章法,秦追轻轻侧身躲过,江轻逐一剑劈去,黑影不躲不闪,秦追忙喊道:“住手,是冯百生。”江轻逐硬生生将剑停在他腰眼上,秦追拿火照亮,不禁惊讶万分。冯百生头上方巾已失,披头散发满身狼狈,脸上又是血又是泥,一双眼睛瞪得几将迸裂,竟似吓得疯了。秦追伸手扶他,却被他一掌推开,手中长剑乱舞乱挥一阵,便朝黑暗中跌跌撞撞奔去,不一会儿没了人影。
秦追道:“他这样神志不清地奔走,只怕要在迷宫似的密道中迷路,若一直不清醒岂不是要冻死饿死?”江轻逐道:“他已疯了,找到了他又有何用。咱们被困在这里,不找到出口也要冻死饿死。我知道你心好,可他一通乱跑早不知去了哪,咱们还是先找出路,路上若遇他两个兄长告知一声就是了。”秦追知道他说得不错,低头瞧方才踩到的硬物,那东西埋在土里,露出一段白色,仔细一瞧却是条人的大腿骨。
秦追见了这骨头,心中不安更甚,低头走出几步,又是个骷髅。这空地上竟到处散落着人骨。江轻逐瞧见骸骨,绕着空地走了一回,说道:“这里好像个角力场,四面都有通道,只是小得只能走得过三四岁的孩童。”他话音刚落听到一阵簌簌声响,在这空旷之地十分刺耳。秦追循声找去,果然见到四周一排全是只及腰间的小洞,正犹疑之际,一阵刺鼻腥味传来,自其中一个洞口滚出一件圆滚滚黑漆漆的东西来。
秦追往后退去,圆球滚了一阵停在地上,江轻逐上来抬脚将它转了个向,二人一瞧之下竟是颗人头,正是鄂北三杰中脾气最爆的温千里。这铜皮铁骨的壮汉死时一脸惊怖,双目圆瞪目眦尽裂,脸上血肉模糊,还有些黏稠的汁液。江轻逐皱眉道:“他怎会死得只剩个头颅?”秦追道:“这里十分古怪,我们还是快走的好。”江轻逐也觉怪异,他生性喜洁,这腥臭之气着实令人难受,正要出去,忽然脚下一紧,脚踝处被甚么东西缠住,低头看去,一条手臂粗的青蛇昂首吐信目露凶光,身子一摆将他掀翻在地。秦追见状大惊,怕它咬人,忙上前拿住它要害。青蛇十分机灵,蛇身卷起张开大口往他手掌咬去,秦追将火折凑上,青蛇畏火便往后退,江轻逐趁势一剑将蛇身斩断,腥臭无比的蛇血喷了他一身。
秦追急道:“小心有毒。”江轻逐道:“没事,只是臭得很。”说着抹了把蛇血,道:“难不成温千里是叫这畜生咬死的?”秦追摇头道:“这蛇虽比寻常青蛇粗壮许多也不能将人生吞,温千里武功再不济不至于被这么一条蛇咬死。唉,不管他死因如何,此地不宜久留。”他心神不宁,拉着江轻逐往来时的路走,才走几步,耳中竟全是方才那种簌簌声响,心道不好,随即疾奔起来。江轻逐转头一瞧,那些小洞中涌出无数条一般粗大的青蛇,远远望去犹如一片青色海浪汹涌而至。两人奔至出口,那些青蛇早已将通道堵住,立足之处也片刻间只余方寸。江轻逐提剑劈斩,赤秀红光闪过青蛇皆身首分离,四周腥臭难当,如此斩杀一会儿,抬头望去蛇群丝毫不见减少,反而因嗅到血味越聚越多。秦追手中火折已灭,只得将游到身旁的蛇一一击杀,他掌法虽然不弱,可对付蛇群,赤手空拳远不如江轻逐手中宝剑,哪怕有把屠夫菜刀也比陆天机亲传的掌法好用,不多时便被群蛇围住,一条青蛇昂首游上他腰身紧紧一缠,秦追只觉全身骨头全被挤到一处格格作响,连气都喘不过来,举起手掌正欲往蛇头上拍去,江轻逐赶来一剑将蛇身斩断。二人暗暗心惊,如此下去,只怕也要落得和温千里一样下场,难怪冯百生吓得疯了。
江轻逐一路斩杀,只盼能杀出一条血路,黑暗中又不敢走得太快,怕与秦追走散。过了片刻,忽然群蛇不再朝二人逼近。秦追与江轻逐气喘吁吁,不知发生甚么事,正惊疑不定,又听一阵沙沙声,比之前蛇群出洞更响得多。二人在黑暗中待久了,即便无光依稀也能瞧得清楚,定睛一看赫然是条巨蟒,通体碧绿,昂起头来比人还高,与这巨蟒相比,方才那些青蛇便显得纤细弱小许多。江轻逐叹道:“这是它们的头领么?”秦追苦笑道:“当日游靖扮作华不行,说起那水牛般大的蟾蜍我还不信,如今这大蛇比他所说有过之而无不及。”江轻逐道:“我再见到他,二话不说便宰了他。”
巨蟒蛇首一抬,群蛇听它号令,又向两人逼来,江轻逐心想,巨蟒再大也不过是个畜生,小心应付未必没有活路,想到这里精神略振。秦追也是这般想法,只不过多了些许遗憾,若有杆长枪在手,一招横扫早已将眼前蛇群扫去一片,便有机会抢出密道,不至于被堵在洞中无计可施。
巨蟒看似巨大笨拙,行动起来十分灵巧,呼一声响便从空地游来,江轻逐飞身而上提剑猛刺它露出的肚腹。他原想蛇鼠野兽腹部总是最柔软之处,谁知一剑递出,以赤秀剑之利也不过在巨蟒身上划出一道白色痕迹。秦追瞧见不由一惊,赤秀断铁如削泥,这怪蛇身上蛇鳞竟有如此坚硬,实在令人吃惊。他担心江轻逐遇险,虽手无寸铁仍然猱身而上,二人联手一同与怪蛇游斗。几回合下来,巨蟒对所受拳脚全然不顾,虽也在赤秀剑下受了几处轻伤,却毫不退避越战越精神,一双眼睛发出幽幽绿光,黑暗中犹如两团鬼火。秦追见硬拼实难伤它要害,便与江轻逐商量计策。他自前方飞身而起,一拳往巨蟒头上击落,可惜打中蛇头时也不过令它昂着的脑袋往后退缩了一些,晃了两晃又张开血盆大口扑来,显是已被激怒。
秦追落地后便转身飞奔,巨蟒见状以为他要逃走,立刻游身追赶,江轻逐从斜刺里飞出,踩上它伏地游行的身子一路奔至蛇首,左臂扼住它脖颈,右手反执宝剑对准眼珠猛刺下去,顿时一股热血喷出,巨蟒右眼被他刺瞎。怪蛇剧痛难当,蛇头左右摇摆,力大无穷,江轻逐一只手臂死死将它箍住,人却随它一阵乱晃东突西撞,有时撞在两旁石壁上,险些将他撞晕过去。
江轻逐在蛇身上苦不堪言,地下秦追也是危如累卵。巨蟒身遭巨创,发疯似地满地翻滚,那些小蛇被它巨大身躯碾过死伤一片,余下纷纷逃回洞去。秦追左躲右闪,险象环生,想不到自己一身武功在这发了疯的畜生面前竟丝毫施展不开,只因巨蛇重伤之下翻滚挣扎毫无章法,一味乱突乱撞实难预料。江轻逐见秦追危险,心中一急,便又举剑对准蛇头猛刺,巨蛇吃痛将脑袋往墙上撞去,江轻逐松手不及,一下撞实顿觉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一口热血直逼喉头,猛地喷出。秦追喊道:“轻逐!”巨蛇摇晃脑袋,江轻逐手臂失力松脱,被它甩了出去。秦追见状飞身上前伸手接他,谁料巨蟒力道如此之大,一甩之力犹如千钧重锤,竟将二人一同撞飞。秦追只怕江轻逐受伤,向后飞出之时将他紧紧搂住,以自身作挡,硬生生撞在坚硬石壁上,落地时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耳中全是轰鸣之声,伸手摸到江轻逐身上也毫无动静,心中一凉,只想难道今日要像温千里那般死在这怪蛇腹中,迷迷糊糊之际听见簌簌之声渐远,随即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五回
秦追自昏迷中醒来,浑身上下无一不疼,如同散了架一般,眼前更是漆黑一片,不知身在何处。他略微一动,发觉双手双脚被铁镣牢牢锁在墙上,登时清醒,想起昏迷前正与山洞中的巨蟒搏斗,江轻逐被怪蛇甩到半空,自己伸手去接却一同撞到石壁上,就此人事不知,可醒来后怎会被人囚禁于此却全无头绪。他想开口喊江轻逐,却发不出声,这才察觉身上内力虚空被以独门手法制住几处穴道,因而内力只到丹田便即受阻,全身酸软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秦追静下心想,未死在巨蟒蛇吻之下已是幸事,不论囚禁他的人是何意图总不会立刻再要他性命,索性闭目养神静待其变。不知过了多久,对面忽然亮起一道白光,那光越来越宽,原来是扇铁门开了一线。秦追久未见光,不禁有些刺眼,看不清开门之人是何等模样,勉强睁眼瞧了一瞧,却听“哗啦”一声,浑身一激灵,竟被泼了一桶冷水。这囚室原本阴冷,浑身湿透更冷得刺骨。那人泼完水,拿出一方黑布将他眼睛蒙住,接着双手往下一伸,去解他身上衣衫。秦追大惊失色,猜不出此人意欲何为,自己手脚被缚内力全失,不能反抗,被他剥得赤条条不着寸缕。
方才在山洞中与群蛇搏斗,早已汗水淋漓满身是泥,这人将他关在牢里一不动刑二不问话,却只是一桶桶冷水浇下替他洗澡擦身。秦追明知身陷险境,接下去不知命运如何,却也只感尴尬万分。那人将他洗得干干净净后便转身出去,黑牢中算不清时辰,秦追一心运功想冲开穴道,可点穴之人手法诡异,任他想尽办法也无可奈何。不知过了多久,铁门终又开,来人将他从墙上解下,披上一件长袍,左右架起出了囚室。秦追手脚乏力,任由他们架着走了一段,路上起初还有人声,到后来四周闷热寂静,只闻阵阵药香,不知到了甚么地方。他受万啸风耳濡目染,对药草尚能识别一二,可这时嗅到的药香实在古怪,不知其名,吸入些许便昏昏欲睡。二人将他放在一张木床上,又将他身上长袍除去。秦追自巨蟒口下逃生后便身不由己任人摆布,两人将他剥得如同初生婴儿,旋即悄无声息地退开。
秦追躺在床上遍体生寒,被药香熏得神志恍惚。过得片刻,忽觉有人走近,一只手按上他小腹。秦追一惊,登时清醒过来。那手枯瘦如柴十分粗糙,指节突出冷得不像活人,沿他肚腹一路游走,秦追心中越来越惊,只觉指尖所到之处尽是自己要害大穴,此人认穴之准平生未见,可算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这些穴位或是致死或是致残,亦可叫人生死不能,秦追心知只要这人在这几处穴道上轻轻一按,便可令自己苦不堪言,可他迟迟不下手反倒更叫人忐忑不安。正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手腕一疼,那人不知用甚么在他手上割了道口子,干枯的手指在伤口上一抹,蘸了些血,紧接着竟传出啧啧声响,似是在品尝血味。秦追心想他要将我剥皮拆骨吃下肚去么?这是甚么人,练的又是甚么邪功,竟要吃人肉喝人血。
他眼瞧不见,只听那人尝了自己的血后唉声叹气。过了半晌,门外有人来,那人嗓音低沉颇有威严,问道:“玄长老,如何了?”怪异老者道:“药入血中早已化去,取之无用。”男子道:“会不会是搞错了,前日擒获还有一人,玄长老不妨一一瞧过再下定论。”老者道:“此人的血涩中微苦,正是苍蛟蛇胆所化,不会有错,只是他近来连续重伤中毒,又有内功高深之人替他运功疗伤,药性早已化至经脉,为他自身所用,再想取血炼药已是不能了。”说罢长叹一声。秦追听了恍然大悟,想到游靖硬逼他吞下药丸,引来青衣教纠缠不清,自己与江轻逐岂非正是为了结这桩麻烦才千里迢迢至此。他听这玄长老说甚么“取血炼药”,心想药丸吞进肚里已快有两月,哪里还能再取得回来,真是异想天开。他只道这些青衣教的人死了心再无计可施,谁知那男子却沉声道:“不成,苍蛟千年灵蛇,不过区区两月,灵胆如何能被凡人轻易化去,如今他人在这里,无论化尸焚炼挫骨扬灰,定要将青龙造化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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