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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莲记 作者:dnax-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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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秦追低头瞧杨义,见他双目紧闭兀自未醒,心中一阵犹疑,不知是否已被张余命看破,故而有意试探。
他略一思忖,大胆转向张余命,自喉中发出嘿嘿两声冷笑,火光映照之下,将他一张丑怪无比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可怖莫名。游靖易容术精湛已是天下少有,张余命却深得其父张轻真传,要识破伪装也是轻而易举。秦追并无把握骗过她,好在扮的是个哑巴,索性胡混一番。张余命听他冷笑,又素知詹七扼平日就是疯癫无状,也不欲多去惹他,说道:“这人虽与我教并无宿怨,但他自己闯进来送死也不可放过。老七,你先将他杀了再说。”
秦追心想若杀了杨义,或许能得张余命几分信任,但要自己出手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之人,又如何下得了手。正犹豫之际,耳听嗤一声响,一枚石子破空而过,正中举着火把的青衣教徒眉心。那人身子晃了几晃,往后仰倒,接着一道黑影自山石后飞出,越过众人头顶往山洞外掠去。江轻逐心知秦追绝不肯为掩身份将杨义杀死,僵持下去必定惹得张余命疑心大起,眼下洞中敌众我寡不宜动手,便冒险将掌火之人击毙,引开众人注意。
张余命见洞中忽然冒出个人来,也是始料未及。博茫山困群雄之计她与杜笑植筹谋已久,各大门派高手个个都在股掌之中,就连眼前这驰云剑杨义意外闯入也被一并擒获,绝无漏网之鱼,如何却会半路杀出个身份不明的人搅局。
江轻逐出其不意料理了一人,继续长剑一扫,前后左右数个青衣教徒顿时中剑,翻滚在地惨叫不止。他手中宝剑削铁如泥,又是故意要引张余命出手,因而剑下毫不留情,杀出一条血路。他耳听身后一阵疾风响起,心知必是张余命追来,脚下一点,掠出丈余落在一株大树上。江轻逐转身长剑当胸一横,剑锋赤芒闪过,照在青衣教主阴气森森的鬼面上。张余命原本五指急插他后背,可险险只差一步,教他回转身来以剑相抵,若不收手,这一掌碰上赤秀必定五指齐断,急忙收招,也想落在树上。
江轻逐岂能容她撤招回落,当下提剑挥斩,张余命身子在半空一折,身轻如燕,左手食中二指轻轻一点赤秀剑身,借力翻身而过。江轻逐虽出意外,但临危不乱,又一剑刺去,张余命身形如风,宽袍广袖在半空中翻转腾挪丝毫不见狼狈。江轻逐一剑快似一剑,将这一棵大树牢牢霸占,二人连过七八招,他固然不能刺中张余命要害,张余命也无机会在树枝上落脚。这时她已瞧清人影是谁,此前与江秦二人都有交手,心知单打独斗江轻逐绝敌不过自己,姚家剑法以迅疾见长,施展起来大耗内力,若不能速战速决,愈往后愈难为继,只要等他力竭露出破绽,便可将他一掌击毙。
江轻逐自然知道利弊,生平与人对敌又绝不像今日这般人在树梢需提气凝神,耗费内力更甚,但他自得了陆天机传授内功心法,这些日子赶路之余时时修炼,此刻与张余命生死相搏,顿觉丹田中自有一股内力流转,源源不断生生不息,斗了十余招竟丝毫不见消减,反而越战越长,催动手中长剑如霆电蛟龙。
张余命原本胜券在握,谁知短短数日不见,竟觉出江轻逐内力大有精进,剑法更是有如神助,长此下去,自己不但不能取胜,还非得给他逼得自半空中摔下去不可。她心念电转,左掌扬起往江轻逐胸口拍去。江轻逐长剑撤回斜身躲避,张余命这一掌却在他眼前一转,重重打在他肩上。江轻逐往后退了一步,身子连晃几下,险些失足摔下树。如此一缓,张余命便得了空,左足飞起往他横过的剑身上踢到,翻身落在树枝上。

第五十八回
二人这一番恶斗虽过了十数招却以快打快,令人眼花缭乱,不过是瞬息间的事。
张余命双脚落在树枝上,不需在半空腾挪,顿时攻势大长,掌风呼啸朝江轻逐劈来。江轻逐内力旺盛,剑势也是源源不断。张余命一身武艺得自其父张轻传下的遗书秘籍,学成后为图日后复仇暗自隐忍,又在未寒山庄蛰伏数年,虽有时扮作长先生出去小试身手,但依仗轻衣十三子的毕生武学与蚨蝉毒针,寻常对手如何能敌,自然不可一世。可今日江轻逐心知胜败在此一举,使出浑身解数,竟与她打成平手。
论武功张余命狠毒刁钻胜得一筹,论与人交手反倒是江轻逐闯荡江湖经验更甚,张余命抢上枝头往下一瞧,自己脚尖点着树梢,摇摇晃晃,若能抢到对面背靠树干,那就更得便利,再无落败之忧,想到这里双掌一翻亮出银针,抬手放了出去。江轻逐早就在防备,见她银针出手,举剑抵挡,谁知银针飞到眼前,忽而转了个弯,往他肋下飞去。江轻逐虽知蚨蝉针的厉害,但也绝未想到竟能在半空转向,简直匪夷所思,好在他一直多加防范,绝不敢大意,因而银针忽转方向,情急之中也侧身险险躲了过去,只是如此一来树枝格格作响,脚下一空已难站稳,身不由己往下跌落。
江轻逐低头看去,树下黑影重重卷着一团迷雾,不知有多少青衣教的人,真要落下去,必被乱剑砍死。可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待要向下劈砍赶开敌人,头顶张余命又连发数枚银针,令他不得不挥剑抵挡。千钧一发之际,自山洞那边飞出一个人影,伴着阵叮当作响的声音,一条铁索横向而出,卷住江轻逐腰身,使力将他托起,稳稳落在人群外。
张余命一跃而下,瞧了一眼冷冷道:“秦弟,我知道是你,你天大的本事,万仇庄的铁牢也关不住你。”秦追弃了伪装,双手在面颊上搓揉,恢复原本模样,说道:“你叫我秦弟,我却不能再喊你嫂嫂。”张余命笑道:“我是你二师兄的妻子,也是你嫂嫂,为何叫不得?”秦追不想与她辩这些人伦礼教,瞧见近处一名青衣教人手执长剑对着自己,忽而掠出,左手扣住他脉门,右手轻轻一托夺过长剑。那人眼前一晃,兵刃已不知如何易手他人,不由又惊又骇。
江轻逐见秦追出手夺剑,便心有灵犀,二人一同猱身而上。张余命冷笑一声,双掌齐出,顿时与他们战成一团。三人武功各出不同,却都是一流高手,相斗起来旁人再无半分插手余地。秦追与江轻逐施展姚家剑法,此前二人钻研琢磨,将剑法分出两路,攻守兼备滴水不漏,临阵对敌竟大有成效,将张余命牢牢困在剑网中。
张余命生平对敌从未有过今日的凶险,激斗中忽然想起杀父之仇丧母之痛,心中顿生恨意。其实张轻夫妇惨死时张余命才是初生婴儿,父母之仇云云不过听了杜笑植口传,可她养父待她刻薄虐待,十年来不堪忍受,一朝学会上乘武功心中戾气难消,满腔恨意只有将仇人杀尽方可消减。今日眼看大仇得报,只等着那些自命侠义行事卑鄙的正道人士互相残杀死伤殆尽,谁知却被江秦二人半路杀出搅了兴致,心中自然生出一股狠毒之意,斗到狠处双手各拈一把银针向四面八方掷去。
秦追与江轻逐数次在蚨蝉针下吃了亏,见张余命手拈银针抬手欲射,齐齐向后退开数尺,但听四周一片惨呼,那些青衣教教徒猝不及防,纷纷中针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静夜之中令人毛骨悚人,二人听在耳里,都是心惊肉跳,转眼间不知多少人死在针下。
二人被蚨蝉针逼退,张余命手腕一翻,落在地上的银针又嗤嗤飞回。秦追心知若不能阻她银针出手,想要取胜难上加难,当下一剑往她手腕削去。张余命退开两步,右手微动再放银针。蚨蝉子针细如牛芒,秦追无奈只得先避。张余命得了空,自地上踢起一柄长剑擎在手中,只见陡然一团青光闪过,江秦二人从未见过她用剑,这剑光如霆电,如灵蛇,向秦追当胸刺来,江轻逐挺剑抵挡,赤秀削过,当一声响将张余命手中长剑削去一截。张余命借势侧转身来,抬腿踢向他握剑的右手,两人全力以赴之下各自一震。秦追抢上一步,提剑直刺张余命后心,他与江轻逐虽双剑联合滴水不漏,但因蚨蝉针委实太过诡异,银针离手时快时慢,令人难以捉摸,不得不大费精神防范,因而出手间多了几分顾忌。
张余命一扬手,断剑对着秦追掷出,返身又去地上寻剑。她见一个青衣教徒中了银针尚未气绝,手指兀自握住剑柄不放,便一脚下去踩烂他指骨,将长剑挑起抄在手里。秦追见她如此凶残狠毒,哪还有半分往日嫂嫂温婉淑雅之态,今日不能将她除去,日后不知还要残害多少人。想到这里再不容情,提剑往她胸口刺去。他手中不过是寻常铁剑,张余命并不忌惮,双剑相交一声大响。江轻逐趁势欺进,刷一剑正刺中她左肋,张余命身穿宽袍,这一剑虽已刺中,但穿衣而过受伤甚轻。她转头对江轻逐一瞧,脸上鬼面青光湛湛诡秘可怖,秦追见她毫无缘由忽然转头,心中一凛,挺身对她猛撞而去。
张余命不料高手过招他竟使出这等肉搏招数,来不及躲闪,被他撞得微微一晃,但见一道银光已自她面具上裂开的嘴里飞射而出。银针原本对着江轻逐的喉咙,被秦追一撞之下失了准头,嗤一声没入肩膀。江轻逐只觉肩头如被小虫叮了一下,霎时发起热来,眼前红光一片,身子晃了两晃摔倒在地。
秦追见他中针,想到蚨蝉针淬有剧毒,当下不顾一切扑去,将他肩头衣衫扯开,点住穴道拔去银针,低头将毒血吮出。张余命长剑已到他背后,一剑落下必将二人一同穿透。但秦追忧心江轻逐中毒,不能救他也绝不愿独活,又连着吮出两口毒血吐在地上。江轻逐被他吮住伤口,想起当日疗毒之事,不想旧事重演,便伸手硬将他推开,一把抓起落在地上的赤秀剑,往张余命当胸刺去。他已抱必死之心,决意与眼前之人同归于尽,对张余命刺来的一剑反而不闪不避。
正在这时,远处忽然传出一声惨叫。张余命听见声音浑身一震,双目中满是惊慌之色。眼下已是千钧一发生死一线,她忽有疏忽心神不专,江轻逐如何能放过这空隙,登时一剑自她前胸穿过。赤秀剑锋直没至柄,张余命手中长剑却只刺进寸余就被一旁秦追死死握住,再不能落下半分。
三人死死较劲,张余命心肺重伤,猛然喷出一口鲜血,青鬼面具跌落在地上,露出一张清婉秀美的脸,只是脸色惨白神情惶恐。她真气已泄力不从心,这时又一声惨叫传来。张余命将手中长剑一扔,抓住江轻逐双手,硬生生将赤秀自胸前拔出,伤口顿时血肉模糊,血污落得二人满身满脸。只见她摇摇晃晃站起,手按伤口踉跄几步,往惨叫传来处喊道:“我儿,我儿,谁敢伤你,我将他碎尸万段。”她嘶声大喊,语声中满是惶急,一边走一边不住喘息,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一个血脚印。秦追听她叫喊犹如号哭,虽知落到这般下场实是自食其果罪有应得,但见她浑身是血神志凌乱,却仍心系爱子,不禁起了一丝怜悯。想来父母爱惜子女之情全然发自真心,若不是那一声惨叫分了她心神,此刻还不知谁死谁活。
张余命挨了几尺,失血力竭,身子摇晃几下软倒在地。秦追见她摔倒,心中一宽,顿觉浑身乏力,双手伤口阵阵剧痛。江轻逐中了银针,方才奋力刺了张余命一剑,此刻已人事不知。秦追轻抚他脉门,不知是吉是凶,见张余命倒在一旁,急忙过去搜她解药,却是一无所获,不由惨然失色。他心知若无解药,即便撑得一刻也是必死无疑,不由惊惶万状。可瞧怀中之人虽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却无痛苦之色,容颜俊美一如往昔,忽然自心底生出一丝柔情喜慰,心想早已说过同生共死,他死了我也不独活,又有甚么可怕。想到这里轻轻抱他一抱,说道:“我去找二师兄做个了断,你在这等我,从今以后就再也不分开了。”说完在他唇上一吻。这时一声低笑传来,秦追抬头望去,树上蹲着个人却是游靖。
游靖嘻嘻笑道:“你们又在这里玩亲亲,怎的偏生每回都让我撞见?”秦追已打定主意要与江轻逐生死与共,听了游靖调侃,反而淡然一笑。游靖见他神色自若,甚是奇怪,瞧了瞧他怀中的人道:“他受了伤么?”秦追道:“他中了蚨蝉针,针上淬有剧毒。”游靖皱了皱眉,跃下树梢落在二人身旁道:“他要死了,你为何不伤心难过?”秦追道:“我师兄死时,我知道天人永隔不能相见,自然伤心难过。”游靖恍然道:“他死了,你要陪他一起死,便不觉得伤心难过了。”说着又瞧江轻逐一眼道:“这人命硬得很,怎么就能这样死了,让我瞧瞧。”他低下头,似模似样瞧了一会儿,忽然一捏江轻逐双颊将一粒药丸送进他嘴里。
游靖身手极快,药丸又小,被他略一推送便令江轻逐咽下。秦追见状问道:“游兄给他服的甚么药丸?”游靖一笑道:“你急甚么,虽然他处处与我过不去,可我瞧在秦兄的面上也绝不会害他。这药丸虽非解药,却能令他一时不死。”秦追本以为江轻逐必死无疑,忽然绝处逢生,当真喜从天降,说道:“游兄这迫人服药的手段愈发高明了。多谢,若能救回他性命,无论游兄有甚么要求,我定当尽力照办。”游靖摇头道:“我是神偷,可不是神医,我救不了。”说完转头道:“老头儿,你能不能救?”秦追向他背后望去,见树下站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秦追只觉面生得很,但也不敢失礼,当下抱拳道:“望前辈略施援手,救晚辈朋友一命。”老者瞧着他,摇了摇头道:“恕老朽无能为力。”他开了口,秦追便觉声音十分熟悉,忽然想起望雪岭药宫中的事,惊觉眼前这老人竟是药宫长老端木玄。
端木玄虽已改过向善,不以毒药害人,但终究是青衣教中的人。秦追看破他身份,不禁又担心起江轻逐服下的那粒药丸来。游靖甚是不解道:“老头儿,这银针上的毒连你也解不了么?”玄长老摇摇头道:“不是解不了,是不能解。”游靖道:“为甚么不能解?”玄长老道:“老朽一生研毒心无旁骛,只欠过两个人的情,一个是轻衣十三子张轻,还有一个是江宁快剑姚穆风。”
秦追一愣,心想,他与姚前辈有甚么渊源,既然欠了姚前辈的情自该救轻逐性命才是,难道因我们杀了长先生,要为她报仇么?他关心情切心神不宁,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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