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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映雪 by 瑞者-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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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真的没有,是、是小的自己不小心……」丁壮回答得不敢有半点迟疑,这个时候他又怎么敢说有。等待了好一会儿,没见苏寒江有动静,不由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爷!」
苏寒江勾起他的脸,看了看,道:「还真是个老实人,这事你自跟玉松说去罢。」
丁壮见他应了,心里一块大石落地,爬下床,套起衣服,勉强走到玉松处,把事说了,待玉松走后,他才瘫坐在地上,只觉心中口中一片涩意,竟苦得让他抓着胸口呕吐起来。
有了大夫的诊治,锦月和湛星的两条小命算是保下了,只是两人都不是身强体健的人,这番苦头一吃,少不得在床上躺了足足十来天,才下得地来,却仍是不能自如走动,这还是丁壮又去求了那恶魔,给他们另派了个老实些的小厮照顾,才能好得这般快。
看着他们一天好过一天,丁壮面上高兴,心底却一日比一日死沉,在恶魔身边的日子越发的难熬了,若不是他心里还想着要见媳妇儿一面,怕早就熬不下去。那恶魔近来对他的态度与以往有所不同,竟是有事没事便要与他说说话,说话便说话罢了,无论那恶魔说什么,他只便应着就是,可那恶魔说的话有些他听不明白,便连应也应不上来。
那日在临池水榭,苏寒江随手画得墨荷一幅,大约是顺了手,兴致来了,竟侧头向垂手立在一边的丁壮道:「你看这荷,风骨如何?」
丁壮本望着一池的荷花发呆,听得恶魔向他说话,回过眼来,却是不答,啥叫风骨?挺白的一张纸,硬是叫这恶魔抹黑了,怪可惜。他这般想着,渐又飞走了心思,竟是不怕这恶魔就站在他面前。
苏寒江似是恼了,他带这人同吃同睡,便是要叫这人不再惧他,却不料这人竟开始无视于他,实是可恶,一伸手将墨渍未干的画撕成两半,然后一天没得好脸色。丁壮回得心思来,见这恶魔面色不好看,他自那日之后心中已是绝望,再无对这恶魔的万般惧意,但却怕连累了锦月和湛星两个,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这恶魔后面。
隔天,苏寒江又心血来潮,竟要教丁壮认字,丁壮那一双大手,抓抓鱼杆,撒撒鱼网是一把好手,拿笔杆子怎么看也不是那回事儿,可丁壮仍是用上了心,苏寒江见他自来园子里后头回对一件事上了心,便也教得兴起,丁壮硬生生糟蹋了几十张雪白白的纸,才写出歪歪扭扭的两个字:二姑。
苏寒江先听着丁壮要学这两个字,也没在意,便教了,待丁壮会写了,才突然想起问道:「二姑是谁?」
丁壮正把这两字当宝贝一般折好,放入怀里,猛听得这恶魔问来,顿时脸色就有些变了,本想支吾着过去,却见恶魔的脸越发的沉了,才小心答道:「是……是小的媳妇儿。」
「你在想那个女人?」
「爷……您、您应了小的,何时……会……会放小的回家……」丁壮垂下了头,他已无脸再见媳妇儿,可若是不能再见一面,他终是不能死心。
苏寒江面上的颜色更不好看了。
「这事日后再说,今晚你且回夜昙院去。」待丁壮前脚一走,苏寒江后脚就把面前的废纸全都撕得粉碎,只觉这人实是不知好歹之极,园子里吃好住好,他竟还一心想走。
丁壮回到夜昙院,想着离开时那恶魔不大好看的脸色,忐忑许久,仍是揣摩不出那恶魔的心思,只能稍稍庆幸今儿晚上不用再忍辱讨好那恶魔,也得松口气来,却是屁股没坐热,心头又不安起来,赶忙跑到南枫院瞧了瞧,见锦月和湛星两个好好的在院子里活动身体,才又放下心来。锦月看他来了,很是开心,拉着他要说话,湛星虽没怎么开口,却也不像以往对他不理不睬的样子。三个人坐在院子里随便说了几句,丁壮便走了。
又回到夜昙院,把好些日子没住的房间整了整,用过晚餐后,又去提了水来,一进院子就见玉竹正从他的屋子里出来,与他迎面撞上,怪怪地看了他一眼,走了。丁壮也没多想,把水提进屋子,大略清洗了下,便要上床休息。
哪晓得刚把床幔掀起,就见床上早已躺着一个人,衣襟半解,隐约可见白嫩的肌肤,竟是个女子,丁壮一怔之后,猛地红了面孔,放下床幔退得老远,才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怎的……睡……睡……在这里?」
那女子掀开了床幔,露出脸来,相貌很是清秀,丁壮在园子里曾见过,是青桃夫人身边的一个丫环,似乎是叫玉枝。
「丁相公,玉枝是得了爷的命令,来服侍你的。」回答得心不甘情不愿,她玉枝虽只是个丫环,伺候主子是份内的,可让她来伺候这个男宠,实是不愿。
「不、不、不用了,我有、有玉竹就行……」丁壮把手摇得飞快,那恶魔的心思怎教人这般琢磨不透。
「爷命玉枝好好服侍丁相公,丁相公便是喜欢让男人服侍也没办法了,玉枝可不敢违了爷的话,只能尽力让丁相公高兴罢了。」说着,玉枝便解开了身上的衣服,露出女子特有的纤细身姿。
「别、别、别……」丁壮见阻不了玉枝,只能一转身跑出了院子,一时不知要往哪里跑,顿了顿才往南枫院去了。
南枫院里,锦月和湛星两个也正梳梳洗洗准备休息,一见丁壮风一阵地冲了进来,都是一愣。
「丁大哥,你怎么又来了?」锦月问道。
丁壮喘了几口气,才道:「爷……爷……他竟、竟……」实在说不下去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说得出口,那恶魔究竟想做什么,怎能把女人家的贞节随便、随便拿出来伺候他、他这样的人。
「爷做什么了?」
「爷、爷……派了丫环给我……」
锦月听了这话,一时没反应过来,却见丁壮脸涨得通红,十分尴尬的样子,忽的明白了,张大了嘴吐不出一个字,下意识的瞥了湛星一眼,却见湛星同样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不一会儿,秀美的面庞罩上了一层低落,从丁壮的身边走过,出了屋子,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望着天。
「湛星他怎么了?」丁壮愕然。
锦月勉强笑了笑:「丁大哥,看来爷心里很喜欢你。」
「啊?」
「傻大哥,你一定是跟爷提过想回家的事,爷这是拿女人的身子留你呢。」到底出身不同,锦月打小受的训练便是要揣摩别人的心思,苏寒江的心思再难琢磨,却也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锦、锦月,你莫开玩笑。」丁壮摇着头连退两步,恶魔的喜欢,他当不起,也不敢当。
锦月看丁壮一副吓坏了的样子,又看看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的湛星,终是叹息一声:「是,我在同丁大哥开玩笑,丁大哥莫当真。」
「这……这玩笑还是不开为好。」丁壮看看外面的湛星,又看看锦月,不知怎的,心慌得很,再也待不住,「你们歇息罢,我走了。」
锦月看得丁壮走了,才慢慢走到湛星身边坐下。
「湛星,你别难过,爷……他终不是我们可以向往的人……从一开始便该明白的……」
湛星不语,良久方道:「我明白……我明白的……」语气中竟有些哽咽,他明白从一开始,他的喜欢就只是一场不能实现的梦。
锦月叹息,也想要帮湛星,只是丁壮这人,实在太过纯良,让他下不去手,隐隐也明白爷为何会对丁壮心生喜欢,这园子里的人,包括园子外的大多人,锦秀外表下包裹的都是不堪的心思,只有丁壮,普通的皮囊里装着一钵干净,不过爷当是还没有发觉罢,否则怎也不会送个女人给丁壮,丁壮的心,始终在他的媳妇儿身上,爷怕是送什么也留不住。


第八章
丁壮出了南枫院,也不敢回夜昙院,只得在园子里兜着圈子,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夜深,他来到一处院墙处,望着高高的院墙,他好想回家,如果爬可以出去,该有多好。
月亮高高的晃在了头顶处,一道黑影从院墙上空掠过,偏巧不巧的落在了丁壮的面前,两下里都是一惊,那黑影举起手来便要击向丁壮,却被丁壮借着月光看得清楚,不由惊呼一声:「冯爷!」
来人正是冯道玉。
自那日在东山舵吃了苏寒江的大亏,消息传了出去,江鲸帮因此把面子丢大了,惹得江鲸帮主金涛龙大为震怒,一天里拍碎了不下十张桌子,就在满江湖的人都以为金涛龙会广邀帮手大举杀上凤栖园时候,江鲸帮却突然平静下来,每日里依旧是该做什么的做什么,便好像苏寒江大闹东山舵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江湖是个多生事端的地方,等着看戏的好事之徒不知凡几,眼见一场好戏只打锣不开场,哪有不揣测多嘴的。
有人道,江鲸帮的势力只在白浪江以北,江湖规矩,但凡江湖帮派,在自己的地盘上无论怎么胡作非为,只要别惹到官府,就没人来管你,若要到别帮的地盘上行事,就要别帮帮主点头,金涛龙在没有把雄踞江南的金钱帮打点好之前,他的人只怕还没走到凤栖园门口,就让金钱帮给拦住了。
也有人道,金涛龙怕的不是金钱帮,而是苏寒江大闹东山舵时展露的那一手剑气,把整个江鲸帮的魂都吓掉了,放眼江湖,能使出剑气的人用五根手指就数得出来,是绝对的顶尖高手,就算江鲸帮上下几千号人全都一拥而上,也禁不住苏寒江拿剑气扫这么几下,所以金涛龙是打落门牙往肚里吞,只能忍了。
还有人道,金涛龙怕的不是金钱帮,也不是苏寒江的剑气,而是惧于凤栖园上任园主凤九吾在江湖上的威名,二十多年前,凤九吾在江湖上出了名的六亲不认,出手狠辣,大江南北,关内关外,他几乎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有一回有人意欲巴结,称他为江湖第一高手,结果他二话不说,当场把这人的舌头割了,整个江湖自此没有人再敢与他结交,自也无人敢得罪他。
凤九吾在江湖独来独往了几年后,不知从哪里抱了个不足岁的婴儿当徒弟,就是苏寒江,然后就在江南建了凤栖园,退隐江湖。金钱帮本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帮派,凤九吾退隐之后的第二年,突然找上金钱帮帮主林雄浩,没人知道他们当时谈了什么,反正金钱帮几乎就在一夜之间迅速壮大,不出几年,就成为了江南第一大帮派,而凤栖园则在金钱帮的护卫下,安稳到今。
凤九吾最后一次出现在江湖上,是在十年前,自那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谁也不知道他是死了还是仍留在凤栖园里。金涛龙怕的是凤九吾,整个江湖没人不怕凤九吾,一个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江湖第一高手,同时又有能力将一个微不足道的帮派在短短几年内扶植成江南第一大帮派的人,没有人愿意轻易得罪。
苏寒江的性子虽不如凤九吾狠辣,但也算不近人情,他在江湖上闯荡了五、六年,哪有不得罪人的,却没见一个敢找上凤栖园报仇,即便有,也在半道上就叫金钱帮截了去。
不管以上的揣测究竟有没有一个是真实的,金涛龙是个谨慎的人,这一点外人不知道,冯道玉却是知道的。当初他从江鲸帮调集人手在白浪江拦截苏寒江,金涛龙是反对的,只是最终没熬得住枕头风,才点了头。冯道玉同时也知道,金涛龙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东山舵的事情让他丢了这么大的面子,不拿苏寒江开刀是不可能的事,他这个表姐夫表面上按兵不动,私底下定有筹谋,冯道玉本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这一回他却硬是沉住了,苏寒江的剑气他还挡不住,只能等。
等了几个月,终于,有一天,金涛龙派人把他请了过去。江鲸帮的总舵修得富丽堂皇,一片气派,金涛龙是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虎皮椅上威风八面,冯道玉来的时候,金涛龙正把几个议事的分舵主挥退,整个大堂里就剩他两个人。
「龙姐夫,找我来有何事?」冯道玉落了座问道。
「道玉,这几月来,你闷闷不乐,可教你表姐担心得紧。」金涛龙哈哈一笑道,「与姐夫说,有何心事?」
「道玉的心事,龙姐夫难道还不知晓?」
「哦,可是玲珑缠你太紧。我这个妹子,打小就被我宠坏了,难免刁蛮些,人却是不错的,长得又好,你表姐的意思,不若我们亲上加亲,也是一桩美事,道玉以为如何?」
冯道玉微微一笑:「玲珑妹子确是个可人儿,道玉虽有心,奈何玲珑妹子年龄尚小,此事过几年再提罢。倒是如今江湖谣言不止,于江鲸帮大是不利,姐夫对此莫非半点不急。」
金涛龙一拍桌子,却不是发怒,反笑得更大声,震得屋顶竟有些摇晃。
「道玉,亏你表姐还说你近来已沉稳许多,还不是教姐夫一试便试出来了。这几月来,你念念不忘那个苏寒江,只怕是无一日睡得安稳罢。」
冯道玉脸色一凝,道:「道玉与苏寒江三度交手,三度受挫,心下实在不服,更叫江鲸帮因而失了面子,连累姐夫受人言诟,道玉便是不为自己,只为姐夫,也不能就此罢休。」
「好!好!好!」金涛龙连道三声好,从怀里取出一物置于冯道玉面前。
「这是?」冯道玉打眼看去,竟是一方锦布,锦布上绘得一幅图,高低错落有致,却是一幅地形图来,边上还用蝇头小楷写着各处机关及迷阵的走法。
「凤栖园地形图。」金涛龙眼神一狠道,「那苏寒江仗着有金钱帮为他护卫,龟缩于凤栖园内不敢出来,哼,若不是为这图,我还容他过这般悠闲日子。」
「龙姐夫的意思是……夜袭?」冯道玉暗自盘算夜袭成功的可能性,这般行动所需人手必定不少,可未必瞒得过金钱帮的耳目,而且苏寒江的剑气可不好对付,江鲸帮里可找不出能挡剑气的人来,更何况凤栖园里还有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凤九吾。
「道玉错矣。此番前往凤栖园,非是夜袭,而是……偷人!」
冯道玉一怔:「偷人?谁?」
「当日道玉是以何人将那苏寒江引往东山舵,今番便去偷何人。道玉可知,那人竟是苏寒江的男宠,苏寒江对他着紧得很,我们便要利用那人,引苏寒江入伏,管他剑气再横,也教他全无半点用处。」
「什么?」冯道玉错愕当场,良久方道,「龙姐夫何以知此事?」
金涛龙不答,却意味深长的一笑。
尽管金涛龙给的理由过于离奇,冯道玉却还是乘夜潜入了凤栖园,却没料到刚入园子就见自己要找的人站在眼前。
「冯爷!」
一声叫唤阻止了冯道玉带着杀机的手,放眼望去,是一张莫名欣喜的脸,他缓缓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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