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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穿之望乡台还生 作者:雨燕儿(jjvip2012.11.16完结)-第1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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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续 断肠声里忆平生 续 去年今日此门中
作者:雨燕儿 更新时间:2012…11…03 11:39
  吃罢晚饭,回房换一身短衣小帽,打扮的像个乡下村民,挽着小篮子,看门外没人,这才从客栈后门悄悄出去,又奔沈园。
  
  围着沈园四周走了两圈,看见了几处院墙已经塌陷,完全能翻进去。院后一处残垣外是水路,一帮小孩子正在捞虾打渔玩耍,上前一问,有个孩子笑道:“从这往南,桥下一转弯就是外秦淮河。”
  
  心里已有计较,回正门在巷口茶楼里喝茶等着。唯一担心高澹人晚上是否住在这里。一个文弱书生虽然不必怕他,但最好不要碰见旁人。
  
  正想着,忽见靠窗一桌有人低声道:“点子清了就一个,正是青山万儿。哪都找不着,没想到在这躲着。”听了这一句,我立时竖起耳朵,他们说的江湖黑话!曾听姚光汉讲过一两句江湖言语,只记得不清。这“青山万”是指姓氏,难道是姓高?
  
  又一人道:“这么个破事儿,竟然折腾两个月。咱们兄弟真不用吃饭了。”
  
  “大哥别急,今晚上就完。”
  
  “都歇着吧,晚上二更办事。人别多,三个去就行。这是江宁府,不能闹出动静!派两个人门口看哨。”
  
  “是!请大哥的示下,走旱路走水路?”
  
  “夜里水路太杂,还是旱路。”
  
  众人都散了。我起身走到他们的桌边,见杯子随便放着,已知并不是天地会的人。抬头向窗外一望,却见外边正是沈园的外墙,方才桌边喝茶的一个灰布衣衫的小个子正蹲在对面,警惕的望着沈园的大门。
  
  他们针对的果真是高澹人!
  
  回店房取出裁纸刀贴身藏好,将东西都收拾,结了房钱。绕道来到外秦淮河小码头上,另外雇一条小船,上船撑开径向着沈园的后院划去。
  
  我不善撑船,没一会儿就双手生疼,只得勉强用力。到了地方,天色全黑,将船系好便即上岸。河滩上满是芦苇野草,小舟隐匿其中,用黑方巾包上头,轻轻的走到院墙边,左右无人,从断垣处翻墙而过。
  
  蹑足潜踪,缓缓靠近小楼,楼上隐约一点灯火,高澹人还在。他是什么人?外边那些要“办事”的又是什么人?我心中一叹:管他是谁?只凭着他手中纳兰的遗作,我便要拼力救他一次!
  
  特意穿了软底的鞋子,悄无声息的上楼,耳边听见遥远的地方传来的更梆声响:邦,镗!定更了。
  
  书案仍是早晨的摸样,案头多了支蜡烛,飘摇不定。高澹人一手撑额,一手握笔,似乎是在思索。走近看,才知其实是睡着了,“高相公?”
  
  “嗯?”他朦胧醒来,见我一惊。
  
  “嘘!”我示意噤声,“有人要找你麻烦,跟我走。”
  
  “你是谁?”他惊问。
  
  “上午才见过,不记得了?”
  
  “万师傅?”他疑惑的揉眼睛,失然一笑道:“你怎么……”
  
  “你有仇家么?他们今夜二更要来‘办事’呢!”我冷笑道。
  
  他微微一笑,“我知道了,多谢你来告诉我。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避一避的好。”说着便将桌子上的一应纸张都归拢,正待去找东西包裹。我从身边取出蓝布包袱展开,三下两下的包好,又去墙上取下“飞雪图”,卷起塞进包袱,轻声道:“别熄蜡烛,跟我走。”
  
  刚到后院墙头,忽听正门处“噼啪”一声,似有石子落地轻响,我一惊,知道来不及了,连忙推高澹人翻墙而过,同时我自己拼劲全力一跃而出。跳的不高,小腿磕在断瓦上生疼。
  
  拉住跌落在墙外的高澹人,扯上了船,我抽出短刀斩断缆绳,一篙撑开。心里仍然打鼓,高澹人不在楼上,这伙人就会顺着踪迹找来。手上拼尽全力,却仍然划不快。撑到小石桥转弯处,已经听见来路上有动静。
  
  忽然,石桥上有人叫道:“哎!撑船的,等一等!”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高声招呼,“我们要到那边的白棚航船上去,送我们一下行不行?”
  
  高澹人此时一直没说话,只看着我,我扬声道:“你们会撑船么?”
  
  两个小孩子只笑道:“接着我们!”一个一个从石桥上爬下,我与高澹人连忙抱住。
  
  稍大的一个上了船便笑道:“阿金,你拔后篙!两位,你们坐后面去。”前后拔了篙,一把点开船,小舟如飞一般向前驶去。
  
  看得出,两个孩子都是弄潮高手,船上虽然多了人,却比我撑船的时候快了两倍不止。不一会儿,小船驶入外河,更如蛟龙入海,乘风破浪。远远的几个打夜鱼的老渔父也看着喝彩。
  
  我回头看看高澹人,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一手按着胸口,喘息十分急促,轻声问:“你怎么了?”
  
  “我……”他勉强笑笑,说道:“我有些气喘。”
  
  “两个小兄弟!”我喊道,“先送我到码头好不好,我急着赶船回苏州。”
  
  那两个孩子划的正带劲儿,满口答应,后面那个笑道:“大娘子,我们送完了你,把船借我玩几天行不行?”孩子们一声唿哨,划得更快了。
  
  到得码头已近五更,两个撑船的小孩子满头大汗,累的呼呼直喘。我从身边摸出两吊钱,“多谢啦。本该请你们吃点心,可我急着上船呢。一人一吊,买早饭吃吧。”又笑道:“有人问起我们,你们怎么说?”
  
  大孩子笑道:“我没见过!”
  
  我又含笑道:“小船儿是哪来的呢?”
  
  小孩子眨眨眼睛道:“是上游小石桥下边捡的。”
  
  “这船儿是捡的,你们划走吧!”两个孩子欢天喜地的跳上船走了。
  
  我搀着高澹人上了回苏州的货船,撑船的老船家不禁诧异,“哈哈?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怎的多了人?”
  
  我咬牙擦了擦汗,“老汉,别胡说!这是我兄弟!”
  
  “是亲兄弟还是结拜兄弟?”老船家解开缆,扬帆笑问。
  
  我沉了脸,“废话,自然是亲兄弟。撑船你的船!”
  
  高澹人勉强撑着身子坐在舱中,向我抱歉的一笑,喘的却是更厉害。
  
  “你有咳喘病?” 
  
  “是……”高澹人再也坐不住,软软躺下了。
  
  “来来来,吃这个!”老船家也看出了不对劲儿,连忙取出几把薄荷叶塞进高澹人嘴里,“年纪轻轻的得这个病,短命的兆头!”
  
  好容易熬到了苏州城,不等下船,高澹人向我道:“麻烦拿纸笔来。”刷刷点点的写个药方,向我道:“麻烦先给我抓副药,我撑不住了。”
  
  我拿着药方看了看,“名医还不给自己看病,请个大夫吧。”
  
  “我,我是久病成医。”高澹人咳嗽几声,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方才出来的太急,我可是一文钱也没有。”
  
  将药方放进袖子里,淡淡说道:“吃一碗药,我还请得起。”
  
  城中药房抓了药,请人煎好,拿回船上来让他吃,果然好多了。高澹人在苏州无处可去,只好将他带回自己家中休息。我在绣坊临街的巷里租了两间房,家中多了一个人,街坊邻居立时都知道。只得仍说是我弟弟,落地举人,本想回原籍读书,不料病倒在此。
  
  邻居有个老学究叹道:“如今科场上也是难说的很。上一场江南科考,中举的大半是盐商子弟。听说秀才们去贡院闹了一场呢。”
  
  又有人道:“年纪轻轻,读书识字的,干点什么不行?不去碰那个南墙去也罢了。”
  
  我含笑答应着,回家做饭。进门竟看见高澹人坐在石级上摘菜,“你吃药了么?”
  
  他点头道:“吃过了。姐姐做什么去了?”
  
  这一句“姐姐”叫的极其自然,仿佛与我本就是同胞共出。
  
  我没答话,俯身看着他摘菜,只是想笑,“还真是能文能武。读书写字也会,柴米油盐也能。”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哪里比得了您,虽是女流之辈,却能文武双全。”
  
  我接过他摘好的菜往厨房中去。他随后跟来,问道:“怎么称呼?”
  
  “这里人都叫我‘万大姑’。”我舀水洗米,随口答道。
  
  “要不是见院里到处是绣架、花线,我还以为您是江洋大盗呢。身手即好,还行侠仗义,深藏不露。”他摆弄着厨中的碗筷,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得罪过江洋大盗么?”
  
  他笑着摇头道:“江洋大盗我没得罪过,不过我的罪过……”他说到此处顿住了,一拍脑门笑道:“怎么说起这个来。”
  
  他显是不想多说,我也不想多问。吃完饭,高澹人便去洗碗,随口问道:“既然是绣娘,怎么还能干这些粗活?不怕毁了手?”
  
  “绣的好,绣不好,有时候也不在于手。”我说道。
  
  “那在于什么?”
  
  “在于心。”
  
  他一愣,我脸上毫无表情,已经搬凳子去院子里坐下,趁着天还早,要将明日用的线分色劈好。
  
  “听口音,你是直隶人。”高澹人也坐在院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说话。
  
  “娘家在顺天府。”
  
  “夫家是哪里的?”
  
  “本地。”我冷漠道,“你是哪里人?”
  
  “浙江余姚。”
  
  我点点头,继续劈线,“过两天病好了,你就走吧。”身边取出早就预备好的十吊钱,“回浙江的船钱,大约也够了。”
  
  高澹人并不推却,含笑收了,“我不回余姚。还得多谢。正要来苏州,可巧就搭了您的方便。”去房中拿蓝布包袱,“今天就得走,再会。”
  
  我缓缓起身挡在门口,笑道:“十吊钱,就这么拿去了?”
  
  高澹人连忙陪笑,“对不住,给您写借据可好?”
  
  “拿着借据上哪要钱去?”不由分说,我将包袱中的飞雪图画轴抽出来,“这个还值几吊,留下吧。”
  
  高澹人急道,“怕是不行!”
  
  我冷然笑道,“别和我讲价钱。”侧身让过他,手扶门板,“高相公,请吧。”扇门合拢,咣当一声,我将门闩了。
  
  夏日才过,江南暑气依旧蒸人。傍晚时节下工,提着两把青菜回家。水巷中已有各家主妇蹲在石阶上洗菜淘米。一路与人招呼,正到巷口,有个老妇抬头唤我,“万大姑啊,你兄弟来啦!你没回来,我给开门叫他进了。快着做饭去吧。”
  
  我不由得心中咯噔一声,晚霞当空,家中院门两下敞着,缓步走到门口,却猛然见到院中井台旁站着熟悉无比的背影!
  
  容若?!身姿颀长背影挺拔,月白实地纱长袍,腰间银灰丝绦,足下粉底皂靴,一柄玉竹折扇斜插在领中。衣袍上的刺绣针脚,如此熟悉亲近,是我缝的。纳兰最后与我相处的数日,我亲自给他缝补的衣衫!只觉眼前模糊晕眩,双腿渐渐发软,靠着门框溜了下去!
  
  那人听见动静,蓦然回头——竟是高澹人!连忙抢上来搀扶,“中暑了?给你倒碗茶喝。”
  
  “回来!”我勉强撑着身子,冷然道:“谁叫你穿这件衣裳?脱了!”
  
  高澹人低头看看身上,慌忙赔笑,“对不住!我进来时候,见有几件衣裳晾在院子里。就帮你收了。方才挑水把衣裳溅湿,随手换了这件。”忙解衣扣。
  
  我不好说别的,定住了神,起身皱眉道:“也不怕忌讳。”
  
  高澹人换了衣袍,我取过叠好放进箱中。纳兰的衣裳,我随身带着好几套。那时收拾东西逃离京城,以为他会与我一起走。他没有来,陪伴我的只有几件衣裳。
  
  “这是你丈夫生前的衣裳?衣料都是官用内造的。”高澹人对我笑道,“你家里非富即贵。”
  
  我回头看高澹人,见他穿着宁绸长袍,衣锦华服,神采飞扬,不由得笑道:“高相公混的不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哈哈哈!”高澹人自嘲的笑了笑,抱拳道:“托福托福。如今托赖在苏州织造府里混口饭,饿不死罢了。”虽是读书人,他却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气息,谈吐间诙谐豪放,“特意还您的人情来。”从怀中拿出一锭雪花银,足有五十两。
  
  看了一眼,“我不是放高利贷的,当初给你十吊,早就用你的画当了补齐。这个用不着了。”
  
  “你真的把画儿当了?”高澹人苦笑道,“那可是扬州知府张大人的亲笔!就当了十吊钱?”
  
  我拿出盆罐,舀水洗菜,面无表情道:“十二吊。死当不赎,把当票又押了两吊。”
  
  高澹人不可思议的点头,“哦,好,好。”
  
  “还有事儿么?”我端着菜盆,抬头问道,“吃了饭再走?”
  
  “不好打扰,不好打扰!”高澹人忙尴尬的朝门外走。
  
  “把银子拿上。”我提醒道。
  
  “是是!”他匆匆回来取了银锭,刚走到院门口,忽又转身回来,无奈陪笑,“我,我还是吃了饭再走吧……”
  
  我不由得有些厌烦,只从米缸里多舀了些米,开火烧饭。
  
  青菜豆腐,并无荤腥。吃完饭,高澹人自己去冲了杯热茶。我也不理他,自顾自将大绣架摆在屋里,趁着天尚未黑透,继续绣着一幅五色穿花蝴蝶。
  
  高澹人喝着茶,笑道:“我不揣冒昧,就叫您一声姐姐了。姐姐上次所绣的卷轴《通志堂集》,众人看了皆是交口称赞。苏州织造府里,曹子清大人见了,立时双泪滚落。”
  
  我手中的绣花针一滞,心中砰的一跳,“曹子清?”
  
  “江宁织造曹寅曹子清大人,姐姐不知道?新任的苏州织造李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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