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2003年第1期-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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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瑰丽的景色今后也不会再有了，因为肯定在不久之后，他们都要离开这里。戴安娜想到了这些，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会叹气？”赛麦台问她。　
　　“因为这里的风景今后不会再属于我了。”她有一些忧郁，但是她立即又快活了起来，“我想到湖里游泳。”　
　　“这可不像是上次在那个瀑布形成的小水潭里，这湖水特别凉，我看你还是呆在岸上吧。”赛麦台爱惜地说。　
　　但是戴安娜没有听赛麦台的话，她觉得这个时候下水，可以领略到这个高山湖泊的最动人的地方。因为没有带游泳衣，附近也没有换衣服的地方，她就把外衣脱了，交给了赛麦台，自己穿着一件衬衣和扎口的短裤就下水了。　
　　湖水很凉，有一种刺骨的寒冷。但是她仍旧向水深的地方游去。很快，戴安娜就适应了水温。湖水特别的清澈，她潜入水底，可以看见湖底的颜色，那种淡黄色的沙地。没有什么游鱼，可能是因为这个高山湖泊海拔太高的原因，鱼类生存十分困难。戴安娜的游泳技术很不错，她就那样悠闲地在湖水中游着，而从湖水中观察，附近的冰山似乎是从湖泊中长出来的，完全地与湖水融为了一体，非常美妙，这样的时刻是不多的，戴安娜的心境与这面美丽宁静的湖泊是一样的。她想，我已经把现在的刹那，变成了永恒。　
　　看着戴安娜游远了，赛麦台盘腿坐在湖边，他手里拿着戴安娜的衣服，他忍不住把她的衣服放到了自己的鼻子跟前，轻轻地闻了闻，那是一种成熟女人的香气，戴安娜不管到了哪里，在早晨的时候都会往自己的腋下洒一些香水，这样清新淡雅的香气使赛麦台感到了沉醉。他为戴安娜入迷，但是他知道，无论是他还是戴安娜，都在控制和压抑着对对方的激情。问题很简单，戴安娜是一个已婚的英国妇女，而他也有自己的未婚妻苏莱卡，他们都生活在自己的藩篱中，他们又有多大的勇气冲破这些藩篱呢？可能他们永远也不会越过这些底线了。　
　　看到戴安娜游了一会儿，就向这边过来了，她很快上岸了，湿漉漉的躯体上，她的衬衣和扎口短裤已经贴紧了她的身体，使她的身体曲线完全暴露了出来，这一幕赛麦台是见过的，就在不久之前，他们在喀什噶尔西北部的那个高山瀑布下面的小湖中，戴安娜同样也是这样上岸的。赛麦台赶紧给戴安娜披上了衣服，她冷得直打哆嗦。　
　　“湖水里好像没有鱼。”　
　　“真的没有鱼？”赛麦台觉得很奇怪，“附近的柯尔克孜族人有时候也从湖里打鱼的，他们也吃鱼的。”　
　“我没有看到有鱼。啊，艾瑞克他们下来了。”戴安娜看见前面的山坡上，下来了两个小黑点，那是艾瑞克和格雅勒根，他们很快走近了，格雅勒根的两只手里拿着野鸭、雪鸡和沙鸡，他们是满载而归。　
　　艾瑞克很高兴，因为看来他是弹无虚发，“赛麦台，你要是和我们去就好了，那边的野鸭和雪鸡简直太多了，打都打不完。尤其是沙鸡，你开枪打死了一只，所有的沙鸡却仍旧不动弹，它们可能以为死去的同伴还活着，根本就不逃跑，你只管开枪就行了，像是打靶子一样。”　
　　“今天我们的晚餐一定特别的丰盛。”戴安娜微笑着说。　
　　他们在喀拉库里湖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启程抵达了塔什库尔干。这是一个多民族混居的县城，有汉族、塔吉克族、柯尔克孜族和维族、藏族人等等，当地的官员举行了热烈的欢迎仪式，来欢迎他们的抵达与做客。在这里的他们惟一的邮站负责人阿里，也在欢迎的队伍中。而戴安娜却很害怕这种热闹的场景，这使她觉得他们就像是马戏团的演员，一下子全城的人都出来观赏他们，把他们放置在注意力的中心。　
　　由于没有封闭的客栈，所以阿里已经在自己的屋子旁边，留出了扎营的地方，格雅勒根和阿里很快就搭起了两顶帐篷。很快，当地的汉族官员和少数民族的部族首领，为他们准备了欢迎的宴会。戴安娜觉得很累，她就没有去参加这个宴会，把应酬和受累的事情交给了艾瑞克和台尔曼。他们要在这里呆上两天，之后才前往幕士塔格峰。　
　　趁着有空闲的时间，戴安娜就叫赛麦台带着她，到塔什库尔干附近走了走。塔什库尔干的意思就是石头城，果然，戴安娜看到了这里到处都是又圆又大的石头，几乎没有太多的树木，居民的房屋和官府的建筑，大都是用这样的石头垒成的。一座建造于中国晋朝和唐朝的古老的石头城垣，虽然已经完全废弃了，但是仍旧雄踞于一座雪山下面的一个高坡上。这里是通向克什米尔地区的要塞，也是中国汉代西域三十六国的蒲犁国的王都，唐代这里设了葱岭镇，说明两千多年来中国都断断续续控制着这个要塞。附近的山坡上，可以看见另外一个中亚的高山民族塔吉克族牧人在放牧，他们的牛羊已经漫卷了附近的草原。　
　　第二天，他们回请了当地的官员，宴会就设在他们临时搭起的帐篷中，由戴安娜和格雅勒根一起，做了有三道的英国和印度风味混合的菜。　
　　客人们走了以后，突然刮起了大风。大风几乎要把整座帐篷都给吹走，灰尘布满在空气中，戴安娜觉得极其呛人。似乎世界的末日到了，但是艾瑞克却呼呼大睡，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似的。　
　　他们正式出发了。因为心脏不舒服，经过商量，他们要宾斯医生先期回去了，现在，登山队由五个人组成：登山队队长艾瑞克，队员台尔曼和戴安娜，助手格雅勒根，向导赛麦台。登山队没有雇佣驮夫是因为他们都害怕靠近幕士塔格峰。在当地的人看来，试图攀登幕士塔格峰完全是疯子要干的事情，他们根本就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因此就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去“送死”。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激动，连平时沉默寡言、性格坚忍的格雅勒根，也在唱着歌。离开了石头城，周围的景观立即变了，四周很少有人烟，大地一片荒凉。他们选择了一条直接通向幕士塔格峰的近路走，需要翻越连续的山峦。　
　　一开始他们就在往山上走，他们开始走了一段沙地，这段路特别困难，即使是他们骑着马匹，也觉得特别缓慢。道路似乎没有尽头，而空气开始变得干燥，和这个明媚的夏天很不协调。远处的大地上浮动着一层蜃气，使景物游动与变形。他们的征程开始了。　
　　第二天，他们走过了沙地，沿着一个断层地带，围绕着远处的幕士塔格峰在迂回。戴安娜发现，随着他们的前进，幕士塔格峰的身姿也在不断地变化，一开始是馒头的形状，中间有着一个弧形的巨大缺口，但是当他们走到了另外一侧的时候，发现它又变成了三座相连的山峰，上面有一面缓缓上升的冰坡，一直延伸到海拔7546米高的峰顶。那个冰坡，似乎是无人能够征服的。　
　　他们来到了一个叫喀拉苏的小村子，但是这个地方竟然没有人，当地的塔吉克族牧人可能全部到夏牧场去了，只有空空的简易帐篷。他们的骆驼和马匹特别需要饮用水源，戴安娜也需要喝上一杯热茶，于是他们在这里休息了一晚。晚上，天气变得特别的闷热，艾瑞克和赛麦台都断定，天气将变坏，果然，第二天早晨出现了绢云，并且黑云增多，还暴怒地翻滚着徐徐下降。很快，四周刮起了大风，风真的像是刀子一样切割着他们的脸，远处的幕士塔格峰已经完全被云雾所笼罩了。　
　　“那边肯定有暴风雪。”赛麦台眯着眼睛，观察着天气的变化说，“我们一定要继续登山吗？”　
　　“一定要继续前进。”艾瑞克不容置疑地说。　
　　但是这个时候，戴安娜开始有一些担心：“赛麦台，天气真的很糟糕吗？”　
　　“是的，你看，在太阳的四周一圈，被一个很大的晕圈所包围，这就是大风的信号。”赛麦台继续观察。　
　　“这大风会持续一阵时间，”台尔曼也观察着说，“日晕的影子说明了这一点。我们要尽快建立登山的营地。”　
　　“对，我们需要尽快建立营地。”艾瑞克也说。　
　　通往幕士塔格峰的道路，有一条是从央不拉克山谷上去的。所以，他们决定在央不拉克山谷建立自己的大本营，然后从那里对幕士塔格峰发起冲锋。通往央不拉克山谷的道路是崎岖不平的，而且还要翻越海拔5000米的一个山口，戴安娜却觉得呼吸特别不顺畅，她就像是到了岸上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艾瑞克叫赛麦台殿后，负责戴安娜的安全，他们五个人，带着驮着粮食、燃料和氧气装置的马匹和骆驼、牦牛，艰难地行进。艾瑞克走在最前面，台尔曼随后跟着，格雅勒根身上背着装有照相和通讯器材的大背包。在高山上，最能显现自己的耐力的仍旧是格雅勒根这样的夏巴人。其次，在高山上生活的柯尔克孜族人也是登山的好手。在这一点上，白人要差一些，不准备氧气面罩，他们根本就无法登上海拔7000米以上的高峰。　
　　“我都快要憋死了。”戴安娜没有想到这里的空气如此稀薄，就像是空气中没有氧气一样。　
　　“要用氧气吗？”赛麦台问她。他们拉着马的缰绳，在一步步地向前走。　
　　“不用，否则我就依赖氧气了。”戴安娜坚强地说。　
　　他们越是靠近山脊，风就越大，但是当他们跃上了山口的时候，戴安娜又看到了令她难忘的风景。就像是对他们备尝艰辛的补偿，大地在他们的面前展现了最开阔和最壮丽的风景，仿佛360度的风景围绕着他们，戴安娜看见了附近所有的雪山、冰河、冰川、巍峨的山峰峭壁，以及太阳光在这些大地美景上铺设的光辉，所有的中亚帕米尔的景色都被收在了一个镜框中，被她和他们所看见。　
　　“太美了！”戴安娜惊叹到，“我已经忘了我的难受了。”　
　　“现在我们还要一天，就抵达央不拉克了。”赛麦台说。　
　　他们离开山口，向一条山谷走去，在那里发现了一个开阔的有水有草的地方。这是高山冰河的功劳，在一些冰河可以徘徊的山谷，它就可以造就这样的水草丰美之地，像是上帝突然铺设在他们面前，专门供他们休息的地方。在这个地方，他们准备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就可以抵达央不拉克山谷了。　
　　为了节省燃料，格雅勒根没有使用煤气炉子，而是去附近的山坡上找到了一些牦牛粪，立即烧好了茶——戴安娜最需要喝茶了。而艾瑞克和赛麦台去猎杀了一头岩羊，他们的晚饭就是烧烤岩羊。岩羊肉特别的粗糙，戴安娜想要是和平地的肥硕的绵羊肉一起烧烤，岩羊肉就好吃多了。　
　　“在央不拉克应该有我们柯尔克孜族的牧人，在那里建立营地是合适的。”赛麦台说。　
　　晚上，戴安娜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那只她在印度的时候就曾经梦见过的蓝色的老虎，蓝色老虎正在高高的雪峰的峰顶，向着她探视。这一次，没有人向它开枪，它也没有从山上掉下来。　
　　清晨，浓重的雾霭和尘霾掩盖了幕士塔格峰的面目，戴安娜看不见它了。“你看，我们看不见幕士塔格峰了。”她对赛麦台说，“我觉得我们这次攀登似乎不会顺利。”　
　　“你是不是梦见了蓝色的老虎？”赛麦台忽然问她。　
　　“是啊，我昨天晚上梦见蓝色的老虎了。”戴安娜觉得很奇异，“怎么，你也梦见蓝色老虎了？”　
　　“对，我也梦见了。”赛麦台呼了一口气，“一只蓝色的老虎在高高的山顶上对着我们的营地看。”　
　　“我们会出事吗？”戴安娜不安地问，“天气这么糟糕的话。”　
　　“主要是看天气的变化了。这两天的风雪，使雪崩的危险大大增加了，所以我们要加倍的小心。”赛麦台说。　
　　很快，他们在行进的途中遇到了一条冰河。冰河在一面狭窄的山谷中奔涌而下，河水的颜色是一种奇异的幽蓝色，和蓝色的冰川是一样的。她看见，冰河中分布着巨大的石头，可以当作渡过冰河的石桥。他们拉着马匹、骆驼和牦牛要在石头上跳跃，才能够走过冰河。一匹马害怕冰河的水流，它死活就是不肯过河，结果掉到了河里，立即被夹杂着冰块的河水给带走了，马的凄惨的嘶鸣十分震撼人心，戴安娜看见冰河很快就把那匹马冲撞成了一些碎片，在蓝色的水流中，被带向了不可知的地方。　
　　　
　　这天的下午，他们来到了央不拉克山谷，这里的海拔是4200米，山谷背风，是一个适合扎营的地方。他们本来准备要凭借当地的柯尔克孜族人的帮助，在这里好好地补充给养，但是他们在山谷中只发现了一顶柯尔克孜族人的帐篷，而且男主人还不在家，只有一个女主人带着三个孩子。她一开始很害怕，当赛麦台和她说了一番话之后，这个女主人的情绪稳定了，并且立即给他们埋锅做饭。　
　　戴安娜给她送了一些茶叶和银饰物作为礼物，女主人显得很高兴。她的头饰很漂亮，以前戴安娜在一些图片上见过这样的头饰，没有想到在这高山上见到了，她仔细地抚摸和打量着这个头饰，欣赏着它的巧夺天工。　
　　“她的丈夫已经下山了，因为山上起风暴了，她本来马上也要下山，但是我们要在这个地方扎营，所以她准备为我们提供帮助，多呆几天。”赛麦台和女主人聊了一会儿，过来对艾瑞克和戴安娜讲。　
　　艾瑞克很高兴，“这个地方适合做大本营，我们明天就可以向幕士塔格峰发起挑战了。以前从来没有人攀登上幕士塔格峰，现在这个记录即将被改写了。”他的兴奋也感染了台尔曼和其他的几个人，大家都很兴奋，他们确定了明天开始攀登幕士塔格峰。　
　　“我看戴安娜夫人还是不要上去了。”赛麦台忽然说，“天气似乎很不好，这暴风雪会使雪崩的危险大大地增加了。而且，我们前去的道路上，也会有很多的冰缝和冰坡，没有一个女人可以登上幕士塔格峰的。”　
　　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戴安娜的身上，艾瑞克也看着她，他想了一下：“戴安娜，你要不然……”　
　　“不，我一定要自己上去，和你一样，我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