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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袖子-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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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站在门口,好好听着!”少年头一回不害怕他,不讨厌他。他的母亲,自然也有他一样的脸,一个长年等待儿子归来的女人的脸,必然是最美丽的。    
    一串流水声的声音陡然响起,似乎亡灵有魂。少年吓了一大跳,慌忙之中发现,是他的左手臂不经意地搁在琴键上。    
    摇摇头,他跨过燃成黑炭的一大块木头,到墙前,拾起一块黑炭,又写下一句话。


第三部分有个男人在等我

    玉子迎着枪炮声响的地方走去,冒寒风雨雪,千里之遥回到了北满。她的打扮,活脱是个中国农妇,而且是东北遍地都见到的逃难农妇,脸上是霜打日晒留下的累累瘢痕,衣衫已经烂缕不堪,手里挎了一个蓝花布包。想到少年见到她,不知还能不能认出她来不由得苦笑起来。但是这个模样,至少此刻比较安全。    
    她知道自己来晚了,但是她头部受伤,在路上又感染了,生命垂危地躺在大连的伤兵医院里,一直没法痊愈。随整个医院运到日本,等到她身体复元到能走长途,已经是一年之后。    
    设法通过前线进入长春时,她被抓住了。解放军怀疑她是特务,因为没有任何人朝围城里走,去自投罗网,她只说要进城找自己的家里人,一直不知他们的死活。她故意说一口长春郊区农民的口音:模仿语音一向是她的拿手。    
    “长春城里早就没有吃的。你进去找死?城里的国民党士兵都饿得找机会投降,这里的新兵,有不少就来自城里。”    
    “有个男人在等我。”玉子说,“我必须找到他!”    
    “男人?”周围的士兵哄堂大笑。“饿成这样,城里早就没有操得起来的男人了!”    
    军官大喝一声,“注意纪律!你们这些新兵,真是缺乏纪律教育!不准调戏妇女,明白吗?”士兵这才静下来。    
    “我的儿子,才十八岁。”玉子低声说:“我担心他。非找到他不可。”    
    盘问了半天,她坚持说本是长春郊区居民,与儿子失散了。军官上下端详她,但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妇,没有特别的可疑之处。    
    最后军官说,“好吧。让你进去。进去不拦出城拦,你哪怕找到儿子,要想出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他有点同情地说:“跟你说清楚了:你是在找死。”    
    “找死我也要进去,死也要跟儿子死在一起。”    
    军官挥挥手,不想再管她的事。“情况跟你说清楚了。只要不带粮食进去,由你。”    
    有个年纪比较大的士兵,把她拉倒一边说:“大姐,多带几个烧饼,省着吃,能混几天。儿子干啥活的?”    
    “搬运工。”    
    “那更混不到吃的。”他背着人,把几个烧饼塞给她。玉子千恩万谢,把烧饼打到布包里。那个老兵说:“你糊涂了,城里挨饿的人多,鼻子比狗还尖,你这个布包里有吃的,马上就会被抢走的,连命都会送掉。放到衣服里面――不太舒服,至少能供你几天。咳,说不定你的儿子就等着这几口烧饼救命。”    
    她赶到监牢,那里却说是监牢已经全部腾空,不管什么样的犯人,全部都放了,现在驻扎着军队。她松了一口气,不过她马上明白,事情比她料想的麻烦:少年在监牢里,她或许还能见上面,耐心地等着他出来就行了。现在她如何在淹没整个世界的大海里找一条小鱼?    
    玉子到少年的房子,那里空空如也,连碎木片都没有了,门窗都给拆了。房前的树全砍了。    
    不过她没有失望。她有感觉,少年不可能死在枪弹下,也不可能被押到西伯利亚。当她听说“满映”的人乘的那船被水雷炸沉,她就明白,上天给了她这条命,就是让她最后能和少年团圆。    
    一点也不应该感到沮丧,完全不必如此。她在南湖边,捧水洗脸。对着似镜子的湖水,把掉下来的长发,好好地挽在脑后。    
    满映摄影棚更破败,厂房有几处被炮弹击中的痕迹。但是厂房建筑牢固,没有崩塌。里面只有一些军人,在厂房构筑工事。他们也看中了这座建筑的牢固。    
    军人把玉子赶走。她转个圈,从少年带她走过的搬运工后门钻了进去。    
    她找到当年她的化妆室。    
    她看见少年佝偻着身子,用一支铅笔在墙上涂描一行字。    
    她揉揉眼睛,只是幻觉。那墙角翻到的是化妆桌子,已经拆得只剩下一半。但是她蹲下来,就看到,在原来写的地址上面,有一行字:    
    我到东京去找你    
    她看见少年从墙上走了出来。她怕自己心脏会因激动破裂晕倒,可是她没有。她走过去,低头抱起他,他很瘦,饿得没有重量了。玉子从她的怀里里掏出保存的烧饼,这才明白少年确实并不存在。


第三部分那部没有完成的《绿衣》毛片

    窗外又响起炮火,光闪闪的。她发现破碎的化妆台边上有个脏乎乎东西。她弯下身子,伸手去掏,发现是一个铁盒。上面盖了一层灰,而且盒口锈掉了,怎么打也打不开。她往窗台上砸,砸了好几分钟,才砸开了,从里面掉出一盒电影胶卷。该是她当主角的那部吧?她站起来,拉出一段胶卷,果然,就是那部没有完成的《绿衣》毛片。这是惟一的负片,还没有来得及做任何正片。拉出一大段,看得见她穿绿连衣裙的影子。    
    她从包袱里取出那件绿色布拉吉。裙子一点没有破烂,绿袖一点没有褪色。她一直保护得非常仔细。    
    脱掉那件农妇的破衣烂衫,她仔细穿好她的绿色布拉吉。现在,她与电影里的人一样,她又回到与少年在一起的时候。    
    她扯出一点胶卷,拢成一团,小心地点上火。但胶卷马上暴烈地烧了起来。这个晚上,只能靠这个取暖了。    
    一把一把胶卷在着火,一个为爱情而生的女子的各种形象,她快乐和痛苦的脸,那些擦不干的眼泪,抹不去的记忆,跟着一段段胶卷被火吞没。    
    这冷得可怕的房间里,那没有配得上去的音乐《绿袖子》,像要给她一个惊喜似的响了起来。依然那么回肠荡气,只是捎带一点哀伤而已。那圆号声加了进来,少年的手指在圆号上移动。    
    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袖兮,绿袖治兮。    
    水天同色,飘摇永兮。    
    你是新娘,我思断肠。    
    清晨玉子从满映后门一出来,就觉得自己被人跟踪了。    
    这一带她熟,本来她想回宿舍去看看,可不等她去,人就上来了。走过几条街,她仔细看了,身后没人,她闪进一家客栈。    
    很便宜的一间房,她又倦又困,倒在床上就睡。中午时分,她揉揉眼睛,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人,这人有些眼熟。    
    “吵醒你了。”他声音很轻。    
    玉子吓坏了,这声音让她一下子想起此人就是那个东北联军代表,不错,就是他。她同时想起来,他以前是厂里一个和她一样跑龙套的角色,曾经追过她,追得很灵活,很不像追,一直追到她担任主角做起明星梦为止。但她知道他男人的自尊心一定受到损害。这是她在这城市最不想见到、最怕见到的人,尤其是他手里捏着她的生死之权。“你要把我怎么样?”她坐了起来。    
    他穿着长衫,反倒比那次审查时穿军装显得精神。不过仔细一看,总共两年不见,他脑顶的头发灰白了。山崎的那个金手表在他的手里,他说的话不难懂,但得费番心思才能懂。她还能不相信他的话吗?他得到报告,说是玉子回来了。来人说:“就在她的化妆室里。”    
    “是见鬼了!”他打断对方。    
    所以,他便打发掉报告人,赶去化妆室。他大吃一惊,果然是玉子。于是他跟着她来到这家客栈。“为什么要回来,找那个小毛孩?命都不要了?”    
    “你不是共产党的地下人员吗?”玉子问。    
    他说,她回来是自找麻烦。他当初放了她,就是为了给她一条生路。他从来就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人。    
    “如果我不走,得在这儿等一个人,你会抓了我吗?”玉子没有看他。    
    “已由不得我。”他说。“快点离开这儿,回日本去!这儿谁都知道你是日本人。”    
     他离开时,把那个金手表留给了玉子,作为路费。    
    


第三部分两个无家无国的人

    驻东京的美军情报分析处,觉得案情重大,只能向美军指挥部汇报。在伊势崎墙上拍的照片,做成幻灯打在墙上。    
    “这些汉字,不是日文是中文,内容大致上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之间的调情,以及在中国长春,在伊势峙这个地方,来回跑互相寻找。”一个美军军官在解说案情。    
    另一个军官说:“长春离这里太远,这两个人不可能真在这两个地方来回跑。况且中国国共双方一直在长春周围地区作战,围城很紧,不可能一再进出长春。”他耸耸肩膀,“看来不像一个浪漫爱情故事,真是可惜。”    
    满室的军官哄笑起来。    
    “据密码分析员说,这里的文字重复,似乎有规律。多半是交代情况的密码。” 他的顶头上司站起来做结论:“疑点是:为什么中国人在日本做这样的秘密联系?但是我们实在无法破译,请教东京大学的中国问题专家,也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送CIA总部。那里有最新发明的一种叫‘计算机’密码破译器,或许能找出解密线索。”一个负责人模样的高级军官说。“远东局势复杂,小心一些没错。”    
    老满映的摄影棚正在紧张地装配,火车从外省运回的设备和物质,由一辆辆卡车再运到厂,工人正一箱箱往厂里扛。所有的人都来帮一把:这是一场运动。但是越来越多的人,跑过来看白墙上的那些字:    
    又去东京    
    找到你才活得下去    
    马上就要找到你了别急    
    找我找我    
    穿着你的绿袖子    
    领导来了,就是那个东北联军代表,现在他穿着解放军军服。一进门就看到一大堆人弯腰围看,他说:“你们在干什么呐?抓紧点工作!”    
    他走近了,人们让他看墙上这些字。他看了一遍,眉头皱了起来:“又是这两个人!怎么又是他们两个人!”    
    “那么多年,两个人一直在互相找!”有人对领导说:“自从45年他们分开以后。”    
    领导脸色有点挂不住,不过他沉稳地说:“当初把他们分别处理,也是为他们好。总不能看着他们胡闹!”他想想自己这话,觉得还应当说得明白一点:“那是敌我斗争尖锐的年代。”    
    但是没人听进他的话,而是继续在激动地议论,那些女人已经忘记当年她们对玉子的鄙视。    
    “两个人就要好成这个样子,倒也少见!”    
    “小罗疯了。”    
    “玉子更疯了。”    
    “现在两人能在哪里?”    
    “还能怎么着?早就互相找掉了!”    
    “嗨,也没人给他们通个气,报个信。哎,两个无家无国的人!”    
    “这个年代,没组织就没依靠。这么来回跑,能找到才怪!”    
    “男女能爱到这个份上,也值了!”    
    这些知识分子,就是太容易动小资产阶级感情!领导忍不住嚷起来:“同志们抓紧点,赶快抢修好录音室。东北局领导要我们尽快重新拍片,支援解放全国。”     
    一把油漆刷子沾满白漆,把墙上的字迹全部涂掉了。“这是历史给我们的光荣任务。”领导还在继续说。


第三部分我心上的人,你在哪里?

    少年继续往北走。春天了,风裹卷着雨,把树上的桃花全吹落了。泥泞的道路上,他破烂的鞋子满脚泥水,但是他的步子没有停下来。    
    他坐到一棵树下歇口气,拿出一张照片:还是他父母的照片,只是父亲那一半已经揉烂了,母亲的笑容依然,那是玉子的笑容。她在雪地上唱歌,曲为知已者,歌也为知已者,相遇你的人都会进入梦境。这真是一场永远也不会醒来的梦!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透过绵绵不绝的森林,清晰地看见,她在唱歌,顺着马车驶过的道路,向他走来,穿着她绿袖的布拉吉。    
    一家当铺,玉子把那个金手表拿了出来。她等着老板数钱的功夫,看着街上的人在欢天喜庆什么,很多人涌出来。她拿着钱,侧着身从人们身边走着。进入小街,搭上一辆马车。她脱了鞋,涉过溪水,又在往南走。    
    春天了,她走一路,樱花开一路。鸟儿跟了一路。    
    她的头发挽在脑后,衣衫换为和服,到了又一片废墟,那又是一个沦为废墟的城市,但是她在一垛半成废墟的墙上,看见了少年写下的字:    
    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你    
    玉子闭上眼睛,这儿没有她心上人。有家人在作祭祀或庆典活动,源源不断聚集在一起,他们穿着江户时代的服饰,脸上是多彩的化妆。他们一队队,一排排,自动分成二三十人一组,抬着一种神灵。那么多人,唱着奇妙的歌,跃动着舞蹈,那节奏就像波浪起伏不定,有的人戴着面具。玉子知道,那些女人是由男人扮演。不像她,本来是女人,扮或不扮女人,还是一个女人。    
    她从包裹里掏出她的干净的布拉吉换上。她拿出梳子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面对墙,她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支小小的口红,在自己的嘴唇上抹了抹,然后在墙上写:    
    我在这儿    
    我心上的人,你在哪里?    
    那是一家农宅,有人病倒在路上,被这家主人好心地抬回。玉子看见几个人抬着人进去,她正好路过,木门对她关上。    
    哪有这么巧?巧到她与他擦肩而过。这就是缘!玉子明白她与少年现在只隔着一堵墙。她应当去敲门,但是她不可能去敲门。因为一敲门她就会发现,那个病人不是小罗,这种情况她已经遇到过许多次。她明白,要让少年留在这个小农舍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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