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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灯笼高高挂-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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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死寂, 仿佛连掉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心怯往后小退半步,然而下一瞬,眉头深锁的昭平无忌竟心有灵犀地缓缓转过面庞,冰冷眸光投向 我,“是你?”



心,咯噔漏跳一拍。



似洞悉我在绞尽脑汁如何扯谎,昭平无忌迈步上前,在离我仅半米之遥的 地方顿住,“乱七八糟的东西,定是从你这个方位扔出。”不待我回神回应,他沉声逼问道,“说,是谁捎予你?”



笨蛋杨延风,你早不 献殷勤玩不来巴结,偏偏等雷神光出山时来骚扰我清静。咬了咬下唇,我挣扎着努力不在一双阴冷眸瞳注视下退缩,“无忌公子,您不能因为对我存有偏见便有意诬 陷。晒场诸多囚徒狱卒,哪一位瞧见我粥碗里有半点肉沫星?难道我藏着掖着,留松花蛋与鸡米花过端午节?”



最后半句话,令好不容易 把自己的袍衫打理干净的拓跋平原尴尬低咳。俊逸的面容闪过一抹无可奈何,他淡淡道,“无忌,你我尚有正事须处理,此番琐碎事倒不如先……”



   “钦天监,我知道你是个死到临头仍嘴硬之人。”突兀打断平原君的劝和,昭平无忌凝视着我的深邃黑眸倏然透露出一闪而逝的复杂深意,“来人,把这些狱卒全 都带下去,杖杀!”



此话既出,晒谷场内的放饭小卒们,皆面露惊慌之色,更有甚者伏跪于地恳请网开一面,而拓跋平原亦皱了眉,无法 苟同,“无忌,新帝刚即位大赦,不宜见血。”



“我说可以就可以。”



“昭平无忌,即使你有太皇太后老女人 撑腰,也不过是无任何官职的皇商,有何资格取人性命?”我愤慨于如此泯灭天良的命令从杨延光嘴里道出。



“就凭我接任京兆尹之职, 且兼任廷尉司监正官。”眼睛都未眨一下,昭平无忌挥手不容置喙道,“你已为阶下囚,不可能偷藏吃食。这些东西,定是狱卒暗中送来,违背廷尉司守诫之则,理 应受罚!来人,将他们带走……”



“京兆尹大人,请您宽大为怀!”突如其来的岔言,源自于从我身后稀疏灌木丛中缓慢步出的风无痕。



   



并不畏惧昭平无忌如鹰一般寒鸷的注视,也不在乎平原君的诧异打量,风无痕走至我身旁单膝跪下,不卑不亢道,“它们,仅属卑职一人所有。”



   



昭平无忌挑了挑眉。



“卑职知错,愿一人承担全部罪责,还请京兆尹不要迁怒于无辜。”缓缓仰起脸直视昭平无忌,风无痕言辞恳切。



“那你先解释清楚,为何带捎带这些东 西?”



眉宇间流露出一抹凝重,风无痕迟疑地瞥我一眼,才艰涩开了口,“是、是卑职…… 打算午时时分裹腹之用。”



   “那为何不收好,反而掷出?”昭平无忌语气严厉。



“因为,因为……”言辞有了隐约闪躲。



“小小狱卒竟 敢为砌词作假?!”昭平无忌森冷的笑了,“换作其他人,本官或许猜不透其中缘由;但若为钦天监杨氏,理应是她以色。诱。人,才会导致此等事端。”



   



风无痕怔住;旋而摇首,“不,不是…… 是卑职一时手滑,误洒。”



笨蛋杨延风!你不会说谎就不要强撑,看不出来昭 平无忌是存心找我碴么?猝然,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答出一句,“京兆尹大人,你冤枉我了。狱卒风无痕想让本姑娘陪|睡一晚,才以美食相诱。”



   话音未落,我心满意足地听见拓跋平原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看不惯昭平无忌的趾高气扬、咄咄逼人,我并不理会大庭广众之下有多少道 鄙夷目光向我投来,面无表情道,“狱卒风无痕见我稍有几分美|色,又听见我不断抱怨晒谷舂米之辛苦,遂起了妄|念。”



风无痕彻底 懵懂,“不是…… 真不是……”



“一派胡言!”拓跋平原突然开了口。不似昭平无忌周身散发出令人惊恐不安的气息,他平静眸光流转 于我的五官面容,似蓦地领悟了什么而轻启唇,“杨排风,你须据实相告,不得胡编乱造。”



充耳不闻怀王的驳斥,我娓娓往下道,“前 两天,风无痕趁我独自一人在纺室纺纱之际,透露说若我愿与他春|风一度,便可偷偷减轻我的繁重劳作…… 我本不相信,没想到他竟当真带了些零嘴,花言巧语诱|惑我今夜与他在纺室苟|合……”



“荒谬!”平原君生硬地打断我,在昭平无忌 说话之前先一步质问,“以本王之见,区区狱卒绝不敢如此胆大妄为。杨排风,你为何执意撒谎存心诬陷?”



无所谓的笑了,我慢吞吞摇 首,“怀王殿下,事已至此您又何必拆穿我的谎言?您虽是排风的姐夫,可也应该忘记前缘,学学京兆尹大人—— 无论我解释什么,昭平大人他只会想治从重惩治 我、亦多赏我几大板子。”



“与其吃力不讨好苦苦辩解,倒不如大大方方留一个落井下石的理由。” 眯起眼眸,我故作诧异问,“不知,‘通奸’罪名,能否让京兆尹满意?”



“你……”昭平无忌被我哽得语塞。



   “没错,本姑娘侍奉过武宗皇帝,又深得韶王怜爱,更不缺乏其他王孙贵胄的追求,可并不代表我是‘来者不拒 ’的低品位寻。猎嗜好者……”视线,慢悠悠从平原君身上收回,继而瞥向昭平无忌,我莞尔一笑,“有些男人,我是贴人贴身也要一股脑儿倒贴上去,轰不走、赶 不跑;可还有一些男人,我是求神拜佛恨不得能退避三舍老死不相往来。纵使他们反复折腾不愿放过我也罢,我打心眼里,不屑。”



未板 起脸喝斥我,平原君不自觉地勾弯了唇,微蹙浓眉亦因为良好心情而舒展开来;至于昭平无忌,则是抱着香炉打喷嚏,碰一鼻子灰。



咳 咳,见好就收。



无须在节骨眼上过多刺激公子光,免得雷神附体的他真大喇喇赏我一刀、砍断狗脖,我就只能待在阴曹地府再等二十八年好投胎做 人~~



敛去所有的不尊敬,我不情不愿双腿跪地,“怀王殿下、京兆尹大人,真正的事情经过,即风狱卒见其他犯妇皆分得冬笋牛腩,惟 独排风仅剩腌萝卜咸菜下粥…… 他…… 他知晓我肚腹空空、戌时还得强打精神纺纱,遂将自己的午时宵点匀了一部分赠予我。只是,我怕被监官发现而牵连他人,索性扔了出去…… 不料,竟弄污了两位大人的衣著。”



在心底翻了个大白眼,我悒郁无奈却也态度诚恳,“还请二位大人宽宏为怀,从轻发落。排风,愿承 担应有的罪责。”



彷佛是因为老妖妇无法莅临监控现场,拓跋平原未有过多心里负担。他思忖着颔首,有意和解对峙僵持的局面,“既然 如此,本王以为……”



“既然钦天监不怕受罚,从今夜开始,你须纺完六筐麻纱,亦于亥时二刻前往肃诫堂,将十二卷《北秦律令》抄写 一百八十遍,供廷尉各狱各司研读,自省。”沉鸷命令,始于晦暗瞳眸里透露出一抹苦涩意蕴的昭平无忌。若非他蓦然侧过脸审视俯首跪于一旁的风无痕,我恍惚错 觉,以为他在后悔些什么——



“将风无痕带下去,鞭刑四十!” 嘶哑吩咐,隐隐透露出复杂难喻的怨恨。



 ××××××××××××××××××××××××××××××××××××××××××



亥时三刻肃诫堂



   幸亏本人不姓杨,否则,当我磨磨唧唧把杨延光祖宗五代问候了三十六遍,相当于把自己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纺了七筐麻纱的我,强撑倦乏之身来到【肃诫 堂】,逼自己以十二分精神铺纸、磨墨。明明只抄写了半个小时的律法,却接连打了四五个哈欠,视野越来越朦胧不说,字迹亦愈显潦草。



   孤灯伴,苦海无边。就在我脑筋彻底罢工、即将昏沉入睡之际,极轻极细?  的门扉转动声倏然传入我耳畔,沉实脚步声亦悄然迫近…… 眨眼须臾,一双厚底官靴,出现在我的视野右下方。



晃了晃脑袋以 驱赶睡意,我头也不抬的翻了一页书,井然有序地抄写律法,尽可能不让酸麻手腕时不时颤抖而影响了字迹工整。



肩膀,忽感一沉,一只 大手暧。昧地延上游移且轻轻触碰我的衣领,而好闻的淡淡熏香以及不甚熟悉的男人味道,却让我心悸。



不怕。



这里是廷 尉,有贺兰敏之与怀王两座靠山,他不敢对我胡来…… 耸了耸肩以避开对方的触碰,我一言不发地继续埋首书案。



沉默,在很久之后被 打断薄凉的质问打断,“自从被你刺伤、羁押在狱的每一个夜晚,我无时无刻不在问自己,喜欢了十六年的女子为何如此绝情寡义?”



手 一抖,白纸上的字迹,稍微变得歪斜。



“每一个夜晚,我都在提醒自己,喜欢她,自然想彻彻底底拥有她…… 所以,我无任何过错!”



   



冰冷的诉说,让我意识到必须摒弃厌烦情绪,以理智面对昭平无忌。镇定地搁下毛笔,我抬眸直视他,“那你又是否得知,被你奸|污不成、幽闭于 廷尉司抄写《女诫》的姝儿,无时无刻不在迷惘困惑,二哥为何能忘却礼教,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你早是我的发妻。”昭平无 忌,不,是褪下人皮面具之后的杨延光,他拧了拧眉,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妻,理应服侍夫君。”



“放狗屁!”这种理由不听还好,一 听,不但勾起我对公子光的恨、更让我回忆起了贺兰芮之的偏袒。宛若吞了苍蝇般恶心,我压低嗓音辩解道,“一块破灵位算得了什么?! 你一厢情愿,不代表我非得涌泉相报。”



居高临下注视着我,不容往日,他森寒冷漠的俊容一丝波动都没有,“不必…… 从此刻开始,不必惦记着如何报答我对你十六年的相思之苦…… 往后,我定竭尽所能,让你痛不欲生。”



嗯?!



我愕然地 看着杨延光,不懂得他的弦外之音。



察觉到我的迷惑,他凑近唇在我耳畔轻轻低诉,“今夜,是新帝夜宴群臣的大好日子。不仅仅怀王殿 下坐轿舆前往麟祉殿,贺兰敏之亦与贺兰氏族官宦子弟,结伴同行…… 整个廷尉司,空无他人。”



反应慢了半拍,我仍觉诧异,“那你 为何不入宫?迟迟留在廷尉……”



“留在廷尉,陪你。” 不寒而栗的六个字。



特别篇 挂念



疼,屁股真疼。



趴俯在地的拓跋信陵,咬牙切齿将实施八十笞刑的狱卒风无痕咒骂了十几遍,才极其憋屈无奈地挪了挪 疼痛不已的臀,且精神倦乏打了两个哈欠,亦百无聊赖地掐捏起牢笼内铺覆的枯草——



亥时二刻,杨排风为何仍未归狱?



   思及近四天来,她对自己不是横眉冷对大放嘲讽之辞,便是桃花眼斜睨、一副嫌恶鄙夷的痞子样,拓跋信陵心底仅有的一丝丝担忧,倏然间烟消云散,毫不见踪 影。



淡漠的挑了挑剑眉,拓跋信陵伸出手探向自己的脖颈,摩挲着,解下自己羁押入狱以来始终不曾取下的双圆玉珏。



   逆时针旋了半圈,玉珏竟从中间展开,露出里面藏有的好几颗红色药丸。取了一颗吞下,他又不动声色逆时针旋了半圈,曝露一层淡黄色膏状物。正准备褪除外 裤、往臀部伤患处涂抹止血祛瘀的药膏,拓跋信陵又蓦然停下所有动作—— 罢了,一些皮外伤,能忍则忍。万一羁押在狱的时日内再发生其它意外,也能派上用场。



把双圆玉珏恢复原状、系回脖颈,趴俯在地的拓 跋信陵,精神倦乏又打了两个哈欠,亦无所事事拈来一根枯蒿草,饶有兴致在地面上勾画起来…… 小眼睛、塌鼻梁、高颧骨、厚嘴唇、圆若银盘的肥脸、毛毛躁躁的头发…… 恶意地,他在画中人的右颊处多添了几道疤痕。



丢弃了蒿 草,他目不转睛凝视刚刚完成的杰作。



呆呆傻傻的面部表情,已然有五、六分神似,只不过…… 她沉默寡言的时候,却别有一丝淡淡的娟秀气质。况且,正值花信年华的她,一颦一笑皆娇俏活泼,全然不似画中人眉宇间的萎靡颓丧。



 重新寻了块干净的地,拓跋信陵以么指代替了严重失真的‘蒿草画笔’,重新勾绘。



好看的桃花眼、瘦削的瓜子脸、两条漂亮的鸳鸯眉、 长且浓密的睫、朱唇小嘴…… 与记忆之中云英初嫁的杨昭仪相比,拓跋信陵弯出一抹满意的笑,亦自言自语般喃喃低问,“小丫头,你那天遗落在轿外的绣花鞋,怕是有意为之?”



   空荡荡的若卢狱,无任何回答。而由远及近传来的幽幽打更声,一此次提醒了拓跋信陵,此刻,已是子时。



奇怪,小丫头她前几日在这 个时辰老早睡得口水横流、,为何今夜迟迟不归狱?左眼睑,没由来的轻轻跳动了几下,而萦绕在拓跋信陵心底挥之不去的复杂预感,竟浓郁了几分。



   眯起眼眸静静注视着画中女子,他沉沉吸了一口气,眉宇间放松的神情眨眼间全无,仅剩一抹凝重。



有人私自扣下她?



   不会,应该不会…… 新帝夜宴群臣,筵席之?  上不仅仅有太皇太后,怀王五弟、贺兰敏之、昭平无忌亦会亲自前往麟祉殿…… 贺兰栖真?! 也不对,若有狂徒擅闯廷尉,此刻早已喧哗吵闹,决非死气沉沉。



反复思忖着,拓跋信陵以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缓慢坐起,然而他脚踝、手 腕处的铐链不经意撞触地面所发出的响动,在沉寂如水的夜晚听来,格外心悸。不悦地抿了抿唇,他唤出一句藉以引来监守在十几米外的狱卒注意力,“来人,本 王……”



“肃、肃诫堂走水!已经烧死了好几位救火狱卒…… 空闲者,一律去取木桶!仍有女囚困在里头! ”刺耳的铜锣声,连同上气不接下气的警告,猝然从高墙外传来,突兀打断了拓跋信陵的问询,也引来北狱内所有身陷囹圄的囚犯们恐慌。死寂不复存在,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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